菲利普說:“媽媽,我有思源,也是我的福氣。您生了思源,是大家的福氣。她寫了很多書,也幫助了很多人。您應該自豪,您有個好女兒。”
那一刻,母親一邊還流著淚,一邊又露出欣慰的笑來。我站在菲利普的身邊,眼睛紅了,內心哽咽著。與菲利普走到一起,成為一家人,從此在人生的旅途上相依為命。
那一刻,我再次見證,菲利普曾經跟我說過的,愛是宇宙中最強大的力量。將愛帶進我們的生活,我們就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
那時,天色將晚,天空竟然晴朗了,我甚至能感受到日落西邊的那一縷霞光,把我們的家映襯得明亮而溫馨。
由于第二天菲利普還要趕回北京,所以當天晚上,我們又趕到了蕭山的養(yǎng)母家,將一天拆做兩天用。白天在生母家給生母調整,晚上到養(yǎng)母家去看望養(yǎng)母。前幾天聽說她騎車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原想特意回去一趟,但她說:“人老了,難免磕磕碰碰,你不要特意回來,我躺幾天就好了!”但我還是放心不下,趁著這次回去,索性兩邊的老人都做個探望。
到了蕭山,已是晚上8點光景。家里已經給我們準備好了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一切都是新的。這看起來倒有些像做客,而不像是回家。自從16歲離開養(yǎng)母家外出打工,我每年都要回去一兩次,但是這次有些特別。
大概是因為家里房子也變了,由原先的二層樓房變成了別墅,我倒有些不太習慣。哥哥嫂子在二樓的客廳里擺放了瓜子水果,像過年一樣。我們落座后,養(yǎng)母又泡了茶來。我問:“身體完全好了嗎?”她說:“差不多都好了,農民的身子骨硬著呢!”
相比二三十年前,她真像變了個人。每次回去,我總要勸勸她:“做人,想開點。干不了的活,別去干。平常的日子里,好話多說說,閑話少聊起。好事多做做,閑事少管管。”我很高興養(yǎng)母的這種轉變。
一家人圍坐一起,聊著近況,也聊到我的生母。我說她病了,躺在床上。我哥哥說:“聽說她起不了床!”我說:“其實只是脊椎出了些問題,菲利普給她調理下就好了!”哥哥驚訝地問:“菲利普還會這個,我從來不知道。”“那是因為沒有找對醫(yī)生,不信,你去看,明天她的身體一定靈活多了。”我不緊不慢地說道。養(yǎng)母聽到這里,就忙說:“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她,順便也看看你們到底是怎么弄的!”菲利普笑了笑。他大概覺得,這幫農民很有意思。
那天我們睡得很早。聽著窗外的雨聲,剛躺到床上不久,菲利普就發(fā)出了輕輕的鼾聲。是啊,這幾天他實在是太累了!我原想跟他說說話,可終于還是忍住了,不忍打擾他的睡眠。很快,我也進入了夢鄉(xiāng)。
因為睡得早,便也醒得早。凌晨3點,我聽到菲利普醒了,我也醒了過來。然后兩個人就一直聊天。我說:“老公,謝謝你,媽媽的病,如果沒有你,她不知會怎么樣呢!”“現在不是好多嗎,等我再給她調整一次,再陪她多練習練習下地走動走動,結果就更好了,就能自由活動了!”“這幾天你太累了,有時看著你汗水直流,我真心疼你!恨不得代你受累,可是我不知該怎么幫你。”“你一直在幫我,你不知道嗎?如果沒有你,我怎么會回到中國來呢?”“是我讓你受累了,要不你在美國生活得多自在,何苦每天這么忙?”“但是我忙得有意義,我覺得很快樂,能幫助那么多人減除病痛。”“在這條路上,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那一刻,我體會到愛的寧靜。我覺得自己的靈魂與他融合在一起,有一種超越性愛的能量,在我們之間轉化、中和、提升、擴展、聯結。我們擁抱著彼此,接受著一種來自更深處的愛的流動。
一早起來,養(yǎng)母問我們早餐要吃什么,菲利普說一碗菜粥足矣。于是養(yǎng)母真就煮了一鍋菜粥。等我們剛喝下一碗粥,紹興的姐姐就派了車來接我們。
養(yǎng)母也跟著我們一起上了車。到了紹興的媽媽家,幾句寒暄之后,菲利普就開始了給媽媽的調整。養(yǎng)母在一旁很認真地觀看著,還不斷地發(fā)出贊嘆,有時甚至還情不自禁地隨著菲利普要求的哈氣發(fā)出很大的“哈”聲。原本菲利普是為了讓我生母哈氣,結果變成了我養(yǎng)母也在一旁不停地說“哈”,可能我養(yǎng)母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已經被帶入到一個強大的氣場中。
為了不影響菲利普的調整,并保持氣場的安靜圓融,我示意養(yǎng)母到外面的客廳等候。在客廳我和養(yǎng)母與父親一起,三個人各捧了一杯清茶閑聊。在我們那個村子,大多是一些掉在錢眼里的人,但我的父親是個例外。他從不將錢放在眼里,甚至他都不愿將錢放在身上,于是就成了甩手掌柜。但是依著我父親的長相和威嚴,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好酒好煙地伺候。也正是因他的開悟,出口總能講出很多道理來,于是人們在他很年輕時就給他取了個“老板”的綽號。在我們那里,老板是最大的尊稱。我也因此沾了父親的光,剛生下來就成了老板的女兒。只可惜,好景不長,我母親在我四歲時就瞞著我父親將我偷偷地送了別人家。父親每每見我,總心生愛憐,總覺得我是他最愛卻最對不起的孩子。所以每次見了面,總會有說不完的話。盡管每年也只是見上一兩次,但是在我30幾年的印象里,父親卻是我生命中最親近的人。
一個小時后,菲利普出來對我們說:“現在可以進去看媽媽了。”于是我養(yǎng)母、還有我父親,我們一起走進臥室?吹綃寢屘稍谀抢铮瑑深a泛著兩朵紅暈。菲利普說:“媽媽,您現在可以起來走動了。”沒想到媽媽說:“我有幾句話想說,我要說完這幾句話才起來。”然后她將頭轉向我的養(yǎng)母,問:“大姐,這句話在我心里憋了34年,自從我將孩子在四歲時送給你,我心里一直有個疙瘩,你老說是我養(yǎng)不起她才把她送給你養(yǎng)。你一說就說了我34年,今天我想問問你,我將她送給你,是不是你的福氣?”養(yǎng)母終于點了點頭。生母憋了幾十年的那口氣終于在那一刻吐了出來,然后她哭了,她說:“我對不起的是這個孩子,照理,我應該給她和菲利普下跪賠罪,我讓這個孩子從小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對不起她啊!”說完,母親“嗚嗚”地哭著要起來給我們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