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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 第六章

明珠倒吸一口涼氣,“三哥居然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這個三神仙,叫她怎么說才好呢?

傅明正之前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大的收獲,更沒想要把耿嬤嬤往死里逼,畢竟耿嬤嬤身份不一樣,既是嫡母的心腹又是嫡妹的奶娘,嫁的又是深得父親信任的大管事,長嫂錢氏還讓人給他遞過話,言下之意是能敷衍明珠就好了,不然為了一點小事苛待乳母,傳出去不好聽,畢竟明珠的名聲已經(jīng)很糟糕了。

開始他是留了情面的,奈何耿嬤嬤這個老殺才目中無人,不但出言頂撞他,她的丈夫和兒子也敢明里暗里地傳消息嚇唬他,還動用了崔氏那邊的關系,明里暗里都在壓制威脅他。他是什么人,孤家寡人一個,氣急了就敢和人拼刀子,他還不信這個邪了。一頓板子打下去先殺了耿嬤嬤的威風,再灑點鹽水,燒燒烙鐵,烙鐵還沒機會放上去,耿嬤嬤就嚇得全招了。

他知道家中下人仗勢發(fā)財?shù)亩嗟煤,卻沒想到已經(jīng)爛到這個地步。奪人妻女也好,勾結皇莊的管事倒賣皇莊良田也好,收受賄賂從監(jiān)獄里撈人替換死囚也好,每一件都是駭人聽聞的,還牽扯到了嫡出的三哥傅明清。他不敢隱瞞,一股腦地告訴了大哥,大哥又告訴了父親,父親抽空見了他,這才有了要傅明珠過去問話的事。

原來這些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很久了啊,對方一直隱忍不發(fā),專等到關鍵時刻才挑出來,果然是蓄謀已久的。明珠思索著到了傅叢的書房,傅叢坐在桌前看信,聽見動靜就抬起頭來愛憐地看著明珠的臉道:“比剛回來那天好多了,還疼嗎?”

明珠哪里聽得這個,當即沖上去抱住他的胳膊撒嬌道:“疼!疼死了!這兩天都沒見著爹爹,女兒十分想您!

傅叢目光柔和地看著她笑道:“你四哥和我說你懂事了,我還不信,原來是真的!

明珠輕聲道:“爹娘養(yǎng)我這么大,什么好的都給了我,為了女兒,不惜養(yǎng)虎為患,女兒要是再不懂事,還能算人嗎?”

傅叢失笑,“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臨安王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罷了,就算是心里不高興,有怨言,也翻不了天。好了,這次你真是懂事了,我和你娘都很欣慰。和我說說,是誰告訴你你乳母一家子的事的?”

明珠不慌不忙地道:“就是那天啊,玉華公主不是請我們去她府里游園賞牡丹嗎?女兒偶然聽見宇文佑和人說,我們家害死他母妃,此仇不共戴天,他要把我娶進門去,好找機會弄死我,好叫爹爹難過。我獨自躲在假山里傷心,聽見外頭有人說起三哥來,說他是個大傻子,被手下的奴仆哄騙得團團亂轉,凈幫著人干些毀壞家族根基的事……”

傅叢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道:“你們三哥讀書讀癡了!連手底下的人做什么都不知道,和白癡有何區(qū)別?真正浪費糧食!老四,你把平日和耿家來往密切的人都看起來,勿要走漏了風聲,不惜手段……定要把他后頭的人深挖出來。還有你三哥,讓他自己準備好,后日開祠堂,請宗親們過來,我要親自罰他!以后不管是家里還是族里,再要有人這樣大膽,我容不下他!

看來是要殺雞儆猴了,明珠和傅明正飛快地對視一眼,迅速垂下了頭。傅明正退下去辦差,明珠也想溜,傅叢卻不放她走,“你那天有沒有看到是誰提起這事兒的?”

明珠很堅定地搖頭,“沒有。”

“那么,他的聲音是怎樣的?有沒有什么特色?會不會是你平時比較熟悉的人?”傅叢啟發(fā)她,“比如說,是男是女,聲音清脆或是沙啞,哪里的口音,語氣如何,有沒有反復說上兩三次的習慣用語什么的?”

“是個男的,這個我可以肯定!”明珠一條一條地瞎掰給他聽,“京城口音!嗓音不沙啞但也不清亮,哦,對了,他一連說了兩個‘嘖嘖’!”接下去就一臉茫然,總結道,“我應該不認識他!

傅叢跟著她的話陷入激烈的思索中,明珠生怕被拆穿,只敢呆呆地站在原地,就連呼吸聲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很久,才聽見傅叢嘆息了一聲,“罷了,這種要緊事誰會隨便拿到外頭說?多半是故意說給你聽的。他藏頭露尾的,就是不想讓咱們知道他是誰,所以聲音也未必當?shù)昧苏,多半故意改過了。”

一句胡話能推出這么多東西來?明珠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口附和道:“那他是想幫我們嗎?”

傅叢見她烏青著一張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卻忽閃忽閃地看著自己,真是可愛又可笑極了,原本陰霾的心情便開朗起來,微笑著道:“誰知道呢。我這一輩子,做過的惡事和善事都不少,恨我的恨得入骨,感念我恩情的也不是沒有。先不去管他是什么意思吧,咱們把該做的準備做好!

明珠松了一大口氣,諂媚道:“爹爹英明!我就知道,只要有您在,就算是天塌下來女兒也不怕的!”

傅叢苦笑,“爹爹總有老去的那一日,你姑姑也有老去的那一日。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明珠飛快地打斷他的話,佯作天真地道:“我知道嘛,就像皇上也會長大的,他也會有自己的主意!”

傅叢愣住了,目光復雜地盯著她看。

明珠眨巴著眼睛道:“難道我說錯了嗎?宇文佑說的,總有一日,年幼的人會長大,將不會再甘于做傀儡,一旦反撲,更加瘋狂!庇钗挠雍退磺闇\薄如紙,一戳就破,他當然不會和她說這種話,但她就是要往他身上潑臟水啊,怎么能叫他日子不好過就怎么來。

傅叢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你沒說錯。他怎會突然對你說起這個來?”

明珠道:“他威脅我的時候說的!

傅叢沉默許久,才又問:“你弄的那張什么圖紙,還有那個半剪是怎么回事?”

如果要制作那個東西,必然瞞不過父親的,明珠順口就來,“我偶然從三哥搜羅的那些古籍殘本中看到的,覺得很有意思。半剪嘛,是看到他人好玩,也不想讓宇文佑給糟蹋了,所以就把他帶回來護著。也許父親用得著呢?您最愛人才了是不是?”

傅叢再次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眼神打量明珠。

明珠被他看得心慌冒冷汗,眼看著就要撐不住,索性不要臉地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使勁晃,“人家說三哥是書蟲,女兒是米蟲,我不想做米蟲也不可以嗎?”

傅叢被晃得頭暈,無奈而寵溺地示意明珠松手,“松手,松手,再晃我這把老骨頭就要散了!

明珠不敢太過于放肆,她真的怕把父親給晃散了,想到父親病重之后家里一團糟的樣子,她就覺得心塞,于是恨不得用前幾天仆婦對待她那種捧雪娃娃的心情來對待傅叢。

大約是她的眼神和表情太過于明顯,傅叢看得老懷甚慰,慈愛地摸著她的額發(fā)道:“不要怕,不要怕,爹爹還有幾十年好活,總要看著我的小姑娘平平安安地嫁個好人,再過上安穩(wěn)的好日子才舍得下去!

明珠瞬間淚崩,靠過去哽咽著道:“女兒不嫁人了,就留在爹爹身邊侍奉爹爹。您要長命百歲才好!

“傻了吧,誰能長命百歲呢?當年秦始皇花了那么大的代價尋仙訪道,不是也死了?”傅叢清醒得很,“何況爹只是個尋常人。你能幡然醒悟,不再任性,爹其實高興得很!

明珠不敢再說話,拼命把眼淚忍住了,強笑著道:“女兒傻氣了!

傅叢笑笑,“我們傅家就你一個女孩子,千嬌萬貴的,這些雜事不用你花心思去管,你只管去操心衣裙首飾和脂粉香花就夠了。以后,也不要再犯傻和別人打架。你打得過誰呢?真以為宇文佑是打不過你?他不過是不敢而已!

明珠不忿,“他不敢?他都卸了我的下頜骨啦,還叫不敢?他真要敢,就能把劍刺進我這里去?”

傅叢平靜地道:“只要我和你哥哥們還活著,他就不敢!

可是你們不能護我一輩子。明珠不想再提這個事,“不要提這個掃興的掃把星了,反正以后他和咱們再也沒關系啦,咱們說點高興的事。”眼睛四處亂瞟,不經(jīng)意間瞧見傅叢手邊放了一封信,信封上蓋有英王府的紋印,忍不住問道,“咦,這信是……”她不記得父親和宇文初有過密切的往來。

傅叢道:“是英王寫來的。”

明珠莫名多了幾分心虛,“他怎會給爹爹您寫信?這人不是好人。”

開口就說人的壞話,這不是她的風格,除非那人狠狠地得罪了她。傅叢意味深長地問道:“你私底下和他見過面?”

宇文初寫信來,想必還是為了那張圖,明珠對著自己的父親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撇嘴道:“這人表里不一,心胸狹窄,陰險狡詐,著實不是個好東西。”邊說邊大著膽子去拿那信,她實在是想知道宇文初會在信里說些什么。

傅叢不給她看,“英王并未說你壞話,還替你美言了幾句,認為那天的事不怪你,主要還是怪臨安王性子太過于急躁才生了誤會。”

“那他是勸和不勸離?”明珠撇嘴,黃鼠狼給雞拜年,一定不安好心的。

“倒也不是,只不過是因為當時他在那里目睹了整個經(jīng)過,不能不和為父說一聲吧。這是禮尚往來的意思!备祬膊惶堰@事兒放在心上,這位親王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只記得這孩子小時候有些呆呆的,在文宗的九位皇子中最不出彩,大了才漸漸顯出些光彩來,圓滑周到,安靜溫和,名聲也還好,可惜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表現(xiàn)出太過于貪財?shù)哪,仿佛一心只為了掙錢過好日子似的。

他們之間沒什么沖突,宮里敏太妃和太皇太后十分談得來,經(jīng)常一處說話做伴,早年更是合作對象,宇文初對著他則從來恭敬有加,疏遠而有禮。這是一個聰明會自保的人通常會采用的辦法,只要不主動招惹傅氏,也不算什么。他不是容不得人的人,不然也不會由著宇文佑活到現(xiàn)在。

父親這個人,最大的缺點便是自負。明珠清了清嗓子,有些憂慮地道:“女兒可能做錯了一件事!

傅叢很淡定,“你做錯的事何止一樁!

“但這件事有點不一樣!泵髦榘延钗某跖既话l(fā)現(xiàn)那張圖紙,并且威脅她的事說給傅叢聽,試圖引導他往最壞處想,“您說,他想做什么?四哥和我說,最壞的可能是,人家知道我們家有這么厲害的東西,就會懷疑我們居心叵測,想要謀反。”

然后她就看到傅叢的眼皮跳了跳,就在她以為傅叢接下來會和她保持一致,認為宇文初真不是個東西的時候,傅叢卻若有所思地笑了,“所以英王最后只是問了你三個問題,并沒有確實問你要什么好處?”

明珠有種“事情正在朝著她不能控制的方向發(fā)展”的不祥感,卻不能否認她剛才說過的話,只好添油加醋地詆毀宇文初,“就和他弟弟一樣小肚雞腸,刻薄無聊。”

傅叢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歇著吧,明日太皇太后會使人探望你,你不要到處亂跑,斯文規(guī)矩一點!

其實就是示意她要趕緊回去乖乖地繼續(xù)躺在床上裝病嘛。明珠越發(fā)想知道那信里說了什么,更是后悔聽了傅明正的主意,她全身骨頭都躺酸了啊。

見明珠沒精打采地拖著腳步走了出去,傅叢拿起那封信再次細看了一遍。信是宇文初親筆寫的,語氣照舊客氣有禮,看上去都是在替宇文佑說好話,壓根兒就沒提到那雙鞋子和所謂的圖紙,但是他提到了唐春來這個人,讓人不能不想起唐春來在這次事件中所扮演的關鍵角色。

不動聲色地示好。宇文初想做什么?或者說,他想從傅氏這里得到什么?

傅叢扶著額頭想:事情變得更復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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