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第六章

明珠很肯定地道:“當(dāng)然沒有掉下懸崖去!彼浀们宄侵恍颖粡垷ù蝻w出去之后,剛好掛在回廊下方凸出去的撐條上,找個手腳利索的人拿了鉤桿和網(wǎng)子去就能拿回來了。

素蘭趕緊吩咐人去辦,見明珠走到窗前看風(fēng)景,知道她要作畫,忙和素梅一道把筆墨紙張備好。

明珠畫的還是那幅床弩圖,畫了又燒掉,燒了又畫,畫畢洗手要茶。

素蘭見她心情不錯,趁機道:“姑娘今日好大的火氣。耿嬤嬤縱然不當(dāng),平日待您卻也盡心!

明珠道:“不過是為著她自己罷了!苯枇酥厣墓,她得以知道耿嬤嬤母子借她的勢做盡了惡事,最后還把屎盆子妥妥地扣在了她頭上。她的壞名聲就有一半來自耿嬤嬤這里,趁著現(xiàn)在這對母子還沒有鬧出大事來,趕緊奪了耿嬤嬤的勢才是大吉。

素梅進(jìn)來道:“姑娘,辦事的婆子回來了,道是并不見那只鞋,問姑娘是否記錯了?”

明珠默了默,吩咐道:“吩咐下去,就說我的東西被人偷了!蹦侵恍舨皇潜簧斤L(fēng)吹走了就是被英王府的人拿走了,想要為難她也沒這么容易,她一口咬定鞋子被偷了,看他怎么辦。

素蘭會意,躍躍欲試,“要搜山嗎?”

“你好大膽子,竟敢去搜英王殿下嗎?放出消息就行了。”明珠想到宇文初的小心眼,忍不住又恨得磨牙,果然宇文家專出小心眼的男人,又難纏又可惡。

玉皇觀后依山建了一座精舍,這座精舍由一幢二層的竹樓和幾間平房組成,幽然精巧,被重重碧色和云霧遮掩著,就像人間仙境一樣美麗。宇文初便住在這里的二層樓上,此刻他正拿了一張圖紙細(xì)看,若是明珠在此,一定會覺得這張圖紙實在是眼熟極了。

那紙上畫了一張巨大的弓弩,各種機杼零件畫得一絲不茍,旁邊還有蠅頭小字注明尺寸材質(zhì),可惜的是,最關(guān)鍵的部位是一片空白……宇文初放下圖紙,神色難明地問敬松:“這就是你從半剪身上拿來的圖紙?”

敬松看不出他的喜怒,忙道:“是,那小子貪杯卻量淺,幾口酒下去就人事不知。屬下從他貼身的衣袋里搜出來的,不會有誤。他可寶貝了,用油紙包了整整三層。”

宇文初道:“有無遺漏?”這張圖上畫的這種大型精密的強弩,若能找到全圖,便是了不起的神兵利器。登上那個位子也好,興旺強國也好,都不會再是什么難以實現(xiàn)的夢想。

敬松很肯定地?fù)u頭,“無有遺漏!

宇文初平復(fù)下胸中沸騰的熱血和激動,很仔細(xì)地將圖紙卷翹的紙角撫平,他不過是要查傅明珠悔婚是否與半剪有關(guān),卻沒想到會弄到這樣的寶貝。這圖紙不是舊紙,乃新作,又是傅明珠給半剪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傅家有這強弩的全圖?傅家拿這樣的東西來做什么呢?

敬松跟隨宇文初多年,看他神色猜他應(yīng)是很珍視這張圖紙,便進(jìn)言道:“不然,屬下去把那小子弄醒了,殿下再問他話?想來他稚嫩天真,好問得很。”

宇文初搖頭,“暫時不必,先讓人看好了,瞧瞧他們要做什么。”將圖紙仔細(xì)收好了,才叫外頭候著的人進(jìn)來回話。

張煥扭扭捏捏地提著只緞鞋進(jìn)來,黑臉微微發(fā)紅,“殿下,這鞋子要怎么處置?”

宇文初看也不看,“隨便找個角落扔著。”

張煥想不明白了,特意去弄了這么一只女人鞋來,就是為了隨便找個角落扔著的?不過那女人是真夠可惡的,他就沒見過這么兇悍刁蠻的女子,便憤憤不平地道:“殿下真是寬容,那娘兒們居然敢對您如此不敬,應(yīng)該砍了她的手才是,只藏她一只鞋真是便宜了她!

宇文初面無表情,并不答話。

朱長生進(jìn)來,“殿下,方才傅家的人到處傳說,有賊闖入他們家姑娘住的精舍,偷了貴重東西出去,要讓觀里幫忙查看抓賊呢。”

說的當(dāng)然是這只鞋了,宇文初伸出兩根手指,捏了緞鞋放在眼前仔細(xì)查看。

那鞋做得精致,用料華貴自不必說,難得鞋底還縫了上等的香料在里頭,幽香撲鼻,鞋尖那顆龍眼大小的合浦明珠更是流光溢彩。

不期然間,傅明珠那張靈動美麗的臉便浮現(xiàn)在他面前。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是難以想象,那樣一個驕矜的小女子竟會半夜跑到凌空回廊上瘋狂旋轉(zhuǎn),再不要命似的把整個長廊跺得大響,好像心里特別憤怒似的……要什么有什么,比公主還要過得稱心如意,她別扭個什么?宇文初微瞇了眼,將緞鞋端端正正地擺放在面前的案桌上,道:“朱長生,明日你去給傅明珠送清單時告訴她,她刺殺本王的兇器遺落在此,是否需要送去給傅相過目?”

朱長生忍笑道:“是。”想想又道,“殿下,那女子是個刁蠻不懂事的,難免會沖撞了您,不如直接知會傅相。傅相會做人,知道該怎么做。您看如何?”

宇文初盯著緞鞋上繡的銀蓮花,淡淡地道:“本王還沒淪落到要借一個小女子生財?shù)牡夭,告知她,我自有道理!?

朱長生不敢再多話,應(yīng)道:“是。”

宇文初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他所居的精舍乃絕佳的觀景點,從窗前往下看,整個玉皇觀一覽無遺,傅明珠所居的精舍也正好在他的視線之內(nèi),可以看到那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一只信鴿落在窗臺上,轉(zhuǎn)著頭咕咕叫,敬松上前熟稔地抓起信鴿取出信紙看了,道:“殿下,臨安王得知傅氏要悔婚,大怒,先去傅相府上大鬧了一回,無果,又去宮里鬧,就連太皇太后的面都沒見著。不知他從哪里得知傅明珠在此躲避風(fēng)頭,已往這邊趕過來了,怕是不能善罷甘休。”

傅明珠驕矜,宇文佑暴烈,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傲慢人物,若是沒有當(dāng)面鬧開也許還能有轉(zhuǎn)圜的余地,若是見了面必要鬧得水火不容,再無轉(zhuǎn)圜余地。

朱長生的表情有些精彩,“若是這兩人當(dāng)面碰上再大鬧一場,只怕這樁親事是真的不成了。宗親里有想法的人不少,必然要鬧出些事來。”

宇文初道:“那也未必,還要看傅明珠是否真心悔婚!比糁皇且粫r賭氣自抬身價,指不定很快就心回意轉(zhuǎn),不過他看傅明珠那模樣,這樁親事恐怕是真的不能成了。他本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想到傅明珠一時半會嫁不出去,不知怎的,竟然覺得很是愜意舒爽。

三月的天,最是風(fēng)和日麗的時候,尤其是玉皇山的景色真是好。明珠本身就是活潑的性子,雖然才經(jīng)歷了這樣的大事,在屋里坐得久了也受不住,眼見著天氣晴朗又有風(fēng),就想放風(fēng)箏。

后山上好大一片綠茸茸的草地,零星開著些野花,平整又漂亮,樹木少,風(fēng)又大,不一會兒風(fēng)箏都上了天,飛得又高又遠(yuǎn)。丫頭們都尖著聲又叫又笑的,明珠卻陡然失了興致,盤算著要是能有一只丈余長的蜈蚣或是鳳凰、飛龍之類的放上去才叫有意思,眼看著天色還早,就叫人去把竹篾、絹紙和顏料拿過來,她要現(xiàn)場扎風(fēng)箏。

忙乎了半晌,半剪揉著眼睛沒精打采地走過來,明珠便叫他過來幫忙,“你不是總自夸手藝好嗎?考驗?zāi)愕臅r候到了!你現(xiàn)場給我扎一只兩丈長的蜈蚣風(fēng)箏,要又輕又好飛的,我就信了你的手藝好!

半剪一改之前的活潑夸耀,軟綿綿地走過來蹲在她面前苦著臉低聲道:“若是我給你扎出來,你是否可以大度點兒?”

明珠心里生出些不太好的預(yù)感來,“你這話欠揍,先就認(rèn)定了我是個小肚雞腸的,自打二十再來和我說話!”

她本是開玩笑,卻沒想到半剪看她一眼就揚起右手使勁打他自個兒的左手,邊打邊咬牙切齒地道:“我打死你這個糊涂蟲,打死你這個爛酒鬼,看你還敢不敢好酒貪杯誤大事!”

一定是她用作誘餌借給他的那張殘圖出問題了,明珠幾乎可以肯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想到那張圖紙若是流落出去會引起的麻煩,心里少不得有些窩火,便冷眼看著半剪自罰,也不叫停,也不問事由。

自己打自己,總是下不了狠手,半剪偷看明珠,見她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便涎著臉湊過去道:“消氣了嗎?”

明珠瞥他一眼,淡淡道:“那要看你究竟犯了什么事!

半剪囁嚅片刻,小聲試探道:“你那圖紙有多的嗎?可否給我復(fù)制一份?”

他若老老實實說出來倒也罷了,偏要和她玩這樣的小心思,明珠立時翻臉,“你想得美呢!你號稱自己看慣了這些書籍圖紙的,無所不知,就該知道那是什么緊要的東西!全天下只此一份!你花多少錢也買不著。”

半剪頹然坐倒在地,目光渙散地道:“完了,這回完了,賣了我也不夠賠的!

明珠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別說賣了你,就是整個玉皇觀再加上里頭的人也不夠!”

半剪猶不死心,“你早前說要送我美酒,我門前那罐子酒就是你送去的,是不是?”

明珠冷哼道:“我家的人還沒上山呢,我從哪里給變酒去?”

半剪一下子抱住了頭,淚水滂沱,“我對不住你,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貪杯……”

那圖紙就記在她的腦子里,誰也奪不走,更別說只是一張不堪大用的殘圖,只要有半剪這個能工巧匠在她手里握著就算不得什么。要緊的是,什么人這么快就盯上了那圖?所以其實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暗潮涌動了?明珠心里真正在意的是這個,少不得恐嚇半剪,“別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到底怎么回事趕緊說出來!”

半剪眼淚汪汪地道:“你知道的,我有些貪杯。今早和你辭別后,我回到住處研究那圖,看到一半口渴,出去找水喝?匆婇T口石桌上放了一甕酒,封泥已經(jīng)開了,酒香四溢,我沒忍住就偷喝了一口,太好喝了,清甜甘冽,回味悠長……我以為是你送來的呢,就一直喝,怎么醉過去的都不知道,等我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那圖紙不見了!

明珠給他氣得不行,指著他顫聲道:“你借圖的時候怎么和我說的?來路不明的東西你也敢隨便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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