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性格豪爽的鵝媽媽

第二天晚上,兄妹倆坐在客廳里和蘭普頓一起看電視新聞。蘭普頓的鼻尖都快貼在電視屏幕上了,他完全被電視給迷住了。他歪著頭,豎起了一只耳朵。

“我必須要說,在我見識過的這個世界的所有科技中,這個是我最喜歡的!”蘭普頓搖著尾巴說,“電視太了不起了!”

“我見過魔鏡做更加厲害的事情,”桑托斯靠在窗前,兩眼密切留意著房子四周的情形,“不過我覺得我最不想看見的就是火警報警器。如果我再觸發(fā)火警報警器,我發(fā)誓我一定要把它從墻上扯下來摔個粉碎!

“哦,恕我直言,在這個世界,著火從來不是一件好事!笨导{說。

桑托斯不滿地?fù)P起了眉毛,又把全副注意力放在窗外。他兩肩上的火焰燃燒得愈加旺盛。

這時,一道亮光突然照亮了房間。兄妹倆抬頭去看,天花板上又飄下來一個天藍(lán)色的信封,和昨天的一樣。桑托斯也又一次飛到空中接住信封,并在半空看完了他們的奶奶所傳達(dá)的新消息,這么做還是為了避開他們好奇的目光。

他看完信之后,把信放在一側(cè)肩膀上燒掉,這才回到地面。

“我們要走了,”桑托斯的話立即引起了兄妹倆的注意,“我和蘭普頓爵士被召回我們的世界了。”

“為什么?”艾利克斯問道。

桑托斯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

“與留在這兒相比,仙女教母認(rèn)為那兒更需要我們!彼啙嵉卣f,“不過別擔(dān)心,她會派人替代我們照管你們的。”

康納哼了一聲。“嗯,太棒了,”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現(xiàn)在誰來當(dāng)我們的保姆啊?小丑賓果和牙仙子嗎?”

“不是。要來替換我們的是鵝媽媽!鄙M兴拐f。

艾利克斯和康納茫然地看了一下桑托斯,又彼此對視了一眼。他沒開玩笑吧?桑托斯似乎并不是一個很有幽默感的人啊。

“什么?”桑托斯問他們,語氣里毫無嘲諷之意,“我是說真的。她今晚從歐洲飛過來。”

“鵝媽媽?”康納問道,“是‘杰克和吉爾爬上山’故事里的那個鵝媽媽嗎?”

“是的,當(dāng)然就是那個鵝媽媽,”桑托斯說道,他看著康納就像在看一個瘋子,“難道還有別的鵝媽媽嗎?”

“她在歐洲做什么?”艾利克斯問道。

“在你們的奶奶在家處理危機的時候,必須有人接手她講故事的工作,”桑托斯說,“不過我是不會在她跟前提起杰克和吉爾的,要不然你就只能一整晚聽她滔滔不絕地談?wù)摳鞣N陰謀詭計。鵝媽媽一向有點⋯⋯嗯⋯⋯不好對付!

鵝媽媽是唯一一個兄妹倆上次在童話王國期間沒有親眼見過的幸福聯(lián)盟的成員,所以他們倆非常期待見到她,雖然她的真實形象和她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遠(yuǎn)。

午夜剛過,兄妹倆被蘭普頓的叫喊聲吵醒了。

“她來了!她來了!”蘭普頓在房內(nèi)大叫,“鵝媽媽要著陸了!”

兄妹倆在走廊上撞見,然后一起沖下樓,跟著桑托斯和蘭普頓來到后院。他們抬頭望著夜空,不過除了星星和月亮之外什么也沒看到。

“我什么也沒看見!笨导{說。

“相信我,”蘭普頓豎起耳朵說,“我聽見她來了。”

突然間,一個碩大的黑影從月亮前飛過,并朝他們的方向飛來。兄妹倆瞇起眼睛,試圖看清是什么東西。那個物體離得越來越近,他們看得越來越清了,坐在一只大白鵝背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鵝媽媽本尊。

“我得承認(rèn),當(dāng)你說她今晚會飛來的時候,我沒料到會看到這幅場景!笨导{說。

“輕點兒,萊斯特!慢點兒,臭小子!”鵝媽媽用沙啞的聲音嚷道。她猛地拉了一下胯下大白鵝的韁繩。

他們連人帶鵝降落得非常快,兄妹倆和蘭普頓連忙躲到天井里的一張桌子下面。桑托斯站在原地沒動,他絲毫沒被嚇到—— 因為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鵝媽媽著陸了。

大白鵝狠狠地撞在地面上,動靜大得整座房子都隨之搖晃了一下,就像一次小型地震。

“天啊,萊斯特!你把這個叫作著陸?!”鵝媽媽沖著這只像馬一樣大的白鵝訓(xùn)斥道,“流星都比你的動靜小,你這只笨鵝!”

萊斯特翻了個白眼,或者說兄妹倆覺得它翻了個白眼。它的鵝蹼深深地陷進(jìn)草坪,它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它拔了出來。

鵝媽媽是一個上了年紀(jì)的矮胖女人。她留著一頭灰白卷發(fā),頭戴一頂黑色的朝圣者尖帽,帽子前面有一個銀色飾扣。她身穿一件寬松的綠色裙子,腳穿帶荷葉邊的白色大靴子,眼上戴著一副厚厚的飛行員護(hù)目鏡。

“我們來對地方了嗎?”鵝媽媽一邊環(huán)視四周,一邊說,“我找不到地圖,所以才在你的后腦勺上安裝了全球定位系統(tǒng)。”

她的眼睛在護(hù)目鏡下顯得像銅鈴那般大,而且護(hù)目鏡顯然影響了她的視力,因為她此刻連正站在她面前的桑托斯都沒看見。

“你好,鵝媽媽,”桑托斯不是很熱情地說,“你來對地方了,歡迎來到貝利家。”

“小桑,是你嗎?”鵝媽媽一邊問,一邊摘掉護(hù)目鏡。她臉色通紅,這是一路風(fēng)塵仆仆的結(jié)果!芭叮∩,真高興見到你!我還擔(dān)心萊斯特又帶著我飛到提華納了呢。它喜歡墨西哥。”

桑托斯對這個昵稱不是很習(xí)慣!俺酥懼猓闫溆嗦贸踢順利吧!

鵝媽媽吃力地從萊斯特身上跳了下來!芭,還好,還好,”她說,“除了這個將來要當(dāng)羽絨枕芯的蠢東西差點兒在匹茲堡撞上一架波音747。真是一只笨鵝!”

萊斯特輕輕地?fù)u了搖頭,顯然,它的故事版本有所不同。

“那些天殺的飛機,體積越來越大,擠得我們都沒空間飛了。”鵝媽媽說,“我當(dāng)初真不應(yīng)該鼓勵萊特兄弟造飛機—— 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錯誤!”

她像風(fēng)車一樣掄了掄胳膊腿,后背的關(guān)節(jié)咔咔直響。艾利克斯、康納和蘭普頓從桌子下面小心翼翼地爬了出來,走到她身邊。

“鵝媽媽,我來介紹一下這兄妹倆,”桑托斯開口說,“這是艾利克斯和康納—— ”

“嗯,嗯,嗯—— 我見過這兩個小鬼。”鵝媽媽說。她雙手叉腰,上上下下打量了兩人一番。

“你見過我們?”康納說。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你們還是小嬰兒,我和你們的奶奶一起來看望你們。”鵝媽媽對他們說。她先后指了指艾利克斯和康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一直哭個不停,而你在我替你換尿布的時候尿了我一身!彼郎惤置脗z,表情嚴(yán)肅地盯著他們說!暗谝淮尉退懔,不過歷史最好不要重演。”

艾利克斯和康納倒吸了一口氣,他們現(xiàn)在知道桑托斯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了。鵝媽媽嚴(yán)肅的表情變成了燦爛的笑容,她咯咯地笑了起來。

“放松點,孩子們!我逗你們玩呢!”她說。她轉(zhuǎn)向萊斯特,從鵝背上拿下來一個大籃子。“幫我拿一下行李好嗎,小伙子?”

她把沉沉的籃子放進(jìn)康納懷里,他被壓得哼了一聲。

“還有你,”鵝媽媽對艾利克斯說,“你介意給萊斯特弄來一桶蔬菜嗎?它飛了這么久,需要補充一下能量。不要西藍(lán)花,它吃了會放屁。”

大白鵝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看著她—— 震驚于她連自己這么隱私的事情都往外說。

“別這樣看著我,萊斯特,的確是這樣嘛!”鵝媽媽說。

“你想要我來喂它?”艾利克斯緊張地說,這只體型碩大的鵝嚇得她直后退。

“不要害怕萊斯特,親愛的!冰Z媽媽安慰她,“它只會叫,什么都不會做!

桑托斯和蘭普頓陪同鵝媽媽一起走進(jìn)房內(nèi)?导{用力地拖著籃子走在后面,籃子太重了,他差點兒扭傷背。艾利克斯走進(jìn)廚房,把所有能找到的蔬菜丟進(jìn)一個大碗,準(zhǔn)備待會兒拿給萊斯特吃。

鵝媽媽環(huán)視了貝利家這所租來的房子一圈,“不錯,不錯!

“這只是租的房子,”康納說,“我們在這兒才住了幾年!

“我曾經(jīng)和一個住在一只鞋里的老婦人住在一起,她很久之后才翻新了房子!冰Z媽媽對他說,“相信我,從此以后,什么地方在我看來都像皇宮。我永遠(yuǎn)忘不了那股味道!

“最近這里變得有點像囚禁我們的監(jiān)獄了!笨导{說。

“年輕人,我去過很多監(jiān)獄,有別人待的,也有我自己待的—— 可這不是監(jiān)獄!彼f,“把我的籃子放在壁爐旁邊吧,好不好?”

康納遵照要求把籃子拖到壁爐旁。鵝媽媽把手伸進(jìn)籃子,掏出來一張碩大的木搖椅?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搖椅的體積可比籃子大多了。他想知道鵝媽媽神奇的籃子里還塞有什么別的東西。

鵝媽媽坐在搖椅上,然后踢掉了靴子。令人驚訝的是,她穿的鞋子很大,可是腳卻很小。

“小桑,你可以幫我點一下這個嗎?”鵝媽媽沖著壁爐點了點頭。

桑托斯不情愿地朝壁爐彈了一下手。一團(tuán)火球從他的食指射了出來,落在壁爐里的木柴上。

“謝謝你,小桑,”鵝媽媽說,“我想你們倆是不是沒人愿意過來為我揉揉腳?”

康納和桑托斯望著她,眼神里滿是拒絕。鵝媽媽聳了聳肩。“抱歉,我不該問!彼f。

艾利克斯喂完萊斯特,過來找康納。

又有一道亮光照亮了房間,這一次沒見信封,只有一扇白色的門出現(xiàn)在房間中央。艾利克斯和康納對視了一下,他們知道這扇門通往童話世界。他們很想沖向這扇門,不過他們知道這么做肯定會被阻止的。

“這是為我們開啟的門,”桑托斯對蘭普頓說,“你確定自己應(yīng)付得了嗎,鵝媽媽?你得安排這些士兵晝夜輪班站崗。房內(nèi)必須一直要有兩個士兵把守,其余士兵輪班進(jìn)行休息和房外警戒—— ”

“嗯,嗯,嗯—— 我知道這一套!冰Z媽媽在椅子里邊搖邊說,“這不是我第一次上陣了,小桑。我當(dāng)年開始負(fù)責(zé)一級防范禁閉工作的時候,你還是根小火柴棒呢。我會保證兩個孩子的安全的,別擔(dān)心!

“很好!鄙M兴共皇呛荛_心地說。他身上的火焰閃爍得比以往更快了!白甙桑m普頓!

小狗朝門跑去!霸僖姡⒆觽,”蘭普頓爵士說,“一定要注意安全。希望我們可以很快再見。”

桑托斯為蘭普頓打開門,蘭普頓跑了進(jìn)去。桑托斯跨進(jìn)門內(nèi),但在關(guān)上門之前又回頭看了看兄妹倆!白鹬啬銈兡棠痰囊庠!彼f完這話,在身后關(guān)上了門。

門消失了,兄妹倆一下子覺得悵然若失。

等到兩人離開之后,鵝媽媽又開始在籃子里到處摸。

“我把酒放在哪兒了?”她問自己。她把整只胳膊伸進(jìn)籃子里找酒!霸谶@兒呢!”她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個碩大的鐵壺。她喝了一大口,然后滿足地發(fā)出一聲感嘆。

艾利克斯和康納用余光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露出了微笑。

“你們倆笑什么?”鵝媽媽問他們。

“沒什么!卑怂惯B忙收起了笑容。

“你和我們想象的不一樣!笨导{說完笑得更厲害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鵝媽媽揚起眉毛問道。

康納聳了聳肩!拔乙恢币詾槟闶,哦,一只頭戴軟布帽的大鵝,然后讀兒歌給小孩子聽!彼f。

“這是一種常識錯誤,”鵝媽媽說完又拿起鐵酒壺喝了一大口,“有時候萊斯特喜歡戴我的軟布帽,它是覺得自己時髦了,可是這卻破壞了我的形象。不要這樣看著我,萊斯特!如果你不想讓別人說閑話的話,就不要這么做!”

萊斯特透過后院的窗戶望著屋內(nèi)的鵝媽媽。它張大鵝嘴,瞇起眼睛,然后舒舒服服地臥在草地上睡著了,它今天已經(jīng)夠丟人了。

“他太敏感了!冰Z媽媽說。

“你在哪兒找到這只大鵝的?”艾利克斯問道。

“它在我身邊好多年了,”鵝媽媽說,“當(dāng)時我在小矮人森林和幾個食人魔一起賭博,在紙牌游戲中贏了一顆大金蛋。我很高興—— 覺得自己變成富婆了!結(jié)果第二天,它從金蛋里孵出來了,你們可以想象我當(dāng)時有多失望!

“哇!”康納說。眼前的事情都太有趣了,萊斯特竟然是從一只金蛋里孵出來的,而且鵝媽媽還是個賭徒。

“嗯,”鵝媽媽說著又喝了一大口酒,“我用它好多年了,它是我的主要交通工具。我討厭乘商業(yè)飛機,坐船又會暈船,而且我的駕照已經(jīng)吊銷好幾年了。”

她喝得越來越多,眼皮越來越沉,脖子似乎也越來越軟,因為她的頭開始扭來扭去了。她把酒壺遞給兄妹倆!霸徫,你們要喝點嗎?”她問道。

“我覺得從法律上說,我們不能喝這里面的東西!卑怂拐f。

“隨你們的便!冰Z媽媽說。

剛一開始,艾利克斯對她持保留態(tài)度,而現(xiàn)在,康納抬頭用敬畏的目光望著她,她正逐漸成為他最喜歡的童話人物。

他朝鵝媽媽的籃子里瞄了一眼。“這里面還有什么東西。俊彼麊柕,“都是護(hù)照嗎?”

鵝媽媽迅速地扣上了籃子蓋,瞪了他一眼。他略帶歉意地大笑起來。

“對不起,”他說,“我無意侵犯你的隱私,只是好奇里面怎么能裝那么多東西?”

“聽著,孩子們,”鵝媽媽有些不快地說,“如果你們活得和我一樣長,像我一樣四處奔波,就難免會樹敵,會得罪一些人。我和你們的奶奶不一樣,我做不到和所有人都和睦相處。有些國家,名字我就不提了,并不欣賞我這樣固執(zhí)己見的女人!

鵝媽媽自信地兀自點著頭,然后又喝了一大口酒。艾利克斯和康納也附和著點了點頭,不敢表達(dá)出不同意見。

“永遠(yuǎn)要有一個備選方案和一個能保釋你的朋友,那樣你就不會失敗,”鵝媽媽說完又喝了一大口酒,“這是我的座右銘!

她開始有些口齒不清,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開始睜不開眼睛了。

“你之前在歐洲的哪里?”艾利克斯問道,她努力想轉(zhuǎn)移話題。

“我在羅馬尼亞的一家兒童醫(yī)院里,然后又順路去了阿爾巴尼亞的一所孤兒院!冰Z媽媽說。

兄妹倆對視了一眼,想看看對方有沒有注意到鵝媽媽似乎是個喝得越多越能講的人。

“你給他們讀了什么故事啊?”康納連忙問道,唯恐她昏睡過去。他覺得她說話很有趣,不想談話就這樣結(jié)束。

“我讀了《杰克和吉爾》《瑪菲特小姐》等常見的故事給他們聽,他們可不好對付,竟然認(rèn)為我是在胡說八道!彼蛄藗哈欠,但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這個新話題讓她一下來了精神!艾敺铺匦〗阌袝r候很勇敢,不過卻怕蜘蛛怕得要命!

無可否認(rèn),鵝媽媽的話匣子打開了。

“很酷,”康納笑著說,“那杰克和吉爾呢?我一直好奇他們到底在山上做什么!

艾利克斯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鵝媽媽從搖椅里坐了起來?导{知道她即將告訴他們的故事肯定很精彩,可艾利克斯不確定自己想不想聽。

“杰克和吉爾爬上山,據(jù)說是去抬一桶水,”鵝媽媽說,“杰克摔了一跤,跌破了腦袋,他說吉爾推了他—— 可是誰都沒有看見!”

“不會吧!”康納饒有興趣地說。

鵝媽媽開始一邊唱,一邊上下擺動腦袋。

“吉爾為什么把杰克推下山?”艾利克斯問道。

鵝媽媽輕聲笑了起來!敖芸撕莒`活,杰克很迅速,可是杰克也很—— ”她沒有唱完這句,也許是突然想起來聽眾是兩個十三歲的少年,“我覺得我今天晚上喝的酒夠多了,F(xiàn)在,該睡覺了!

鵝媽媽把鐵酒壺放進(jìn)籃子,然后讓兄妹倆趕緊去睡覺。她把頭俯在胸口上,閉起了眼睛,很快在搖椅里睡熟了。她打呼嚕的聲音像一頭灰熊在怒吼。

“我喜歡她!”康納傻笑著說,他上樓朝臥室走去。

“她可真能說,是不是?”艾利克斯說。

“的確是,”他說,“幾杯酒下肚,她就暢所欲言了!

艾利克斯走到樓梯中間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看這個此時睡得正香的保姆。“是啊,她真是這樣—— ”就在這時,一個計劃開始在她腦子里形成。

艾利克斯一整晚輾轉(zhuǎn)反側(cè),并且做了畢生最可怕的一個噩夢。剛開始,這個夢和她這幾個月做的夢一模一樣,她和哥哥開開心心地在樹林里奔跑,結(jié)果被擋在了奶奶小屋門外。不過,這一次,當(dāng)他們透過窗戶往屋內(nèi)看的時候,他們看到的不是奶奶,而是媽媽。她一邊哭,一邊不停地低聲呼喊“救救我!”,艾利克斯一下子驚醒了。

艾利克斯渾身顫抖,直冒冷汗,她大哭起來。她心里明白,這并不是做夢那么簡單。她的媽媽此時真的可能身處險境或者受了重傷。

艾利克斯覺得不能再這樣生活下去了。她必須想方設(shè)法弄清楚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后來,家里其他人也睡醒了,艾利克斯來到樓下,發(fā)現(xiàn)康納、鵝媽媽和鮑勃正在一起吃早餐。

“早上好,”鮑勃說,“你睡得怎么樣?”

“我沒有睡!卑怂拐f。

“似乎我們昨晚差不多。”康納抬頭看她,他的黑眼圈也很重。

“我給你沖點麥片!冰Z媽媽說。她走進(jìn)廚房,從一個寫著“鵝媽媽粗磨燕麥”的盒子里倒出麥片,和牛奶混在一起。麥片盒上畫著一個笑容滿面的卡通版鵝媽媽。

她把裝著麥片的碗放在艾利克斯面前。“鵝媽媽麥片?”艾利克斯說,“我該不該問一句?”

“不要批評我,”鵝媽媽說,“我一般很討厭這個世界上的人對我的種種描述—— 通常都是丑化我的。我從盒子里倒麥片的時候,盡量對麥片采取開放的態(tài)度,結(jié)果好吃得停不下來!

艾利克斯聳了聳肩,吃了一口—— 味道還不賴。

“鵝媽媽剛才正在給鮑勃講童話世界的事情!笨导{說。

“非常有趣!滨U勃說,他迫切想重拾剛才的話題,“如果我說得不對請指正,你和其他仙子幾百年來一直在兩個世界之間穿梭,給需要幫助的兒童講故事?”

“說得沒錯!冰Z媽媽說。

“那你肯定已經(jīng)幾千歲了吧!滨U勃說。

鵝媽媽瞪了鮑勃一眼!皠e著急,小子,”她說,“不要搞錯了,我是很老,但也沒老到你說的那種程度。過去這個世界比我們的世界運轉(zhuǎn)快得多。你們劃分了不同的時期:中世紀(jì)、文藝復(fù)興、啟蒙運動、工業(yè)時代,現(xiàn)在是現(xiàn)代⋯⋯我記得我們大約只有三個時期!

“都有哪些?”艾利克斯問道,她熱衷于了解童話世界的歷史。

“讓我想一想,”鵝媽媽說,“我們有龍時代、魔法時代,以及現(xiàn)在所處的黃金時代。哦,過去是黃金時代,直到這一切發(fā)生!

“龍時代?”康納激動地問道,“你是說童話世界過去有龍?”

“多的是,”鵝媽媽說,“當(dāng)時一片混亂!到處是災(zāi)難和殺戮!現(xiàn)在龍已經(jīng)滅絕了,它們有點像你們的恐龍!

“你見過龍嗎?”康納問道。

“我和它們打過架,早在我學(xué)習(xí)魔法和給人講故事之前!冰Z媽媽得意地笑著說。

康納斜著眼睛望著她!澳氵@是在和我開玩笑嗎?”他問道。

鵝媽媽卷起一只袖子,給康納看她前臂上的一大塊燒痕!斑@可不是做飯燙的,小子!彼f。

康納張口結(jié)舌地看著她。他這輩子從沒對誰這么佩服過,鵝媽媽盡情地享受著他的欽佩之情。

“你經(jīng)歷過中世紀(jì)和文藝復(fù)興時期?”艾利克斯問道,“你肯定見過很多人,見識過很多地方!”

“是我開啟了文藝復(fù)興,親愛的!冰Z媽媽說,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舉辦茶話會。

兄妹倆此時對她的話洗耳恭聽。

“是我!”鵝媽媽說,“那時候只有你們的奶奶、羅塞特、斯凱萊娜和維奧萊塔。我們在人類世界過得很無聊,所以有天晚上,我舉辦了一次盛大的宴會。我們玩得很開心。后來,當(dāng)幾十年后我們回來時,發(fā)現(xiàn)歐洲所有國家都在模仿我們。”

“我們的奶奶也在那兒?”康納問道。

“哦,是的,”鵝媽媽說,“她那時候可有趣多了。她生下你們的爸爸之后,變得很有母性。這也是她頭銜來源的原因,仙女教母—— 因為她對所有人都很親切慈愛!卑怂购涂导{對視了一眼。無論他們多么生奶奶的氣,他們發(fā)現(xiàn)對她了解得越多,就越覺得她令人贊嘆。

“告訴你們,”鵝媽媽繼續(xù)說,“列奧納多·達(dá)·芬奇和我有過一段。”

艾利克斯倒吸一口涼氣,“我不相信!這是你自己編的!”

鵝媽媽翻了個白眼,嚴(yán)肅地直視著艾利克斯的眼睛。“你覺得他為什么試圖造飛機?他是為了追上我和萊斯特。嘿,萊斯特,告訴這些孩子,我和列奧納多約會過!他們不相信我的話!”

萊斯特出現(xiàn)在廚房的窗戶旁。它點了點頭,向兄妹倆證實這個消息是真的。他們?nèi)@呆了。

“當(dāng)然,我那時候的名字不叫鵝媽媽,”她說,“我的代號是蒙娜·麗莎!

“你就是蒙娜麗莎?”康納問道。

“那幅名畫?”艾利克斯問道。

“為什么你們這些青少年老是覺得別人在騙你們呢?我沒有理由欺騙你們啊!冰Z媽媽對他們說,“我那時稱呼他列奧,他逗得我很開心。不過這一點在我的肖像畫里表現(xiàn)得不是很明顯!

艾利克斯和康納張大嘴巴盯著她。他們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

“你為什么會取代號?”康納問道。

“我說過了,我有一些敵人!”鵝媽媽說,“我這么多年來有不少別名—— 格溫娜維爾、蒙娜麗莎、戈黛娃夫人、鵝流感⋯⋯這些名字指的全是我。不過現(xiàn)在我只用鵝媽媽這個名字,因為它最適合我!

鮑勃和兄妹倆一樣困惑不已。作為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深信科學(xué)的人,他越聽越對自己曾經(jīng)相信的一切失去信心。

“所以你和其他仙子一直在傳播相同的童話故事?”鮑勃問道。

“我們在故事發(fā)生的同時傳播這些故事,”鵝媽媽說,“我們的近代歷史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 故事層出不窮,睡美人、白雪公主、灰姑娘等等,所以我們稱它為黃金時代。遺憾的是,隨著這個世界的發(fā)展,與我們的童話世界相比,人類世界的運轉(zhuǎn)速度似乎越來越快。我們擔(dān)心這些故事會湮沒在時間長河里,于是我們招募了這個世界的一些人幫助我們。”

“譬如格林兄弟?”鮑勃問道,他開始有點明白了。

“格林兄弟、漢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沃特·迪士尼⋯⋯”鵝媽媽如數(shù)家珍,“不過我們現(xiàn)在停招門徒了,盡量親力親為。因為我們不用再擔(dān)心兩個世界的時間差了,而且自幸福聯(lián)盟成立以來,天下一派和平景象,我們需要做事情打發(fā)時間!

“幸福聯(lián)盟?”鮑勃問道。

“有點像他們的聯(lián)合國,”艾利克斯說,“所有的國王和女王簽署了一個協(xié)約規(guī)范和平!

“所有的國王、女王、仙女教母、仙子委員會成員和我組成了幸福聯(lián)盟。我們負(fù)責(zé)監(jiān)督這個協(xié)約的執(zhí)行情況!冰Z媽媽說,“本來一切進(jìn)行得很順利,我們的世界非常和平—— 哦,我的意思是截至現(xiàn)在,情況就是這樣!

鵝媽媽看了兄妹倆一眼—— 有人囑咐過她,她不該提起目前的形勢。

鮑勃輕輕地點了點頭!拔矣X得我開始明白了,”他說,“除了有一點,你說兩個世界之間曾經(jīng)存在時差?后來發(fā)生什么事了?”

鵝媽媽指了指兄妹倆。“他們倆出現(xiàn)了,”她微笑著說,“他們是同時屬于兩個世界的第一批孩子,將兩個世界連接了起來。魔法以神秘的方式發(fā)揮作用,一直如此!

鮑勃的目光望向兄妹倆,他深受震動,臉上露出微笑。

“我們還挺重要的!笨导{說。

鮑勃朝他笑了笑!班,你自以為了解一個人,對吧,孩子們?”他眨了眨眼說。

沒過多大會兒,鮑勃上班走了,兄妹倆又開始了只能在房子里四處轉(zhuǎn)悠的一天,陪伴他們的只有他們心里的擔(dān)憂。他們受夠了這樣整天胡思亂想的日子。

接下來的幾天不像上星期那樣緊張。鵝媽媽不像桑托斯那般嚴(yán)苛,兄妹倆如釋重負(fù)。鵝媽媽總是呼呼大睡,士兵們每每不得不叫醒她,好提醒她小矮人雕像“換崗”的事。

看到康納和鵝媽媽變得很親近,艾利克斯歡欣鼓舞。他們二人簡直形影不離。白天,他們坐在窗前,捉弄郵遞員(鵝媽媽就扭動一只耳朵,郵遞員一轉(zhuǎn)身,郵箱就神奇般地四處移動)。晚飯過后,如果不觀看職業(yè)摔跤比賽,鵝媽媽、康納就和士兵們一起打撲克牌。她甚至還教他如何在袖子里藏王牌。

艾利克斯并沒有把這幾天制訂的計劃告訴康納。她違背奶奶的意愿行事,本來就已經(jīng)很內(nèi)疚了,她不想再把哥哥拖下水。

一天晚上,康納睡得很早,艾利克斯卻毫無睡意,她密切注意著鵝媽媽的一舉一動。她坐在廚房餐桌旁邊,手里拎著鐵酒壺,和士兵們一起回憶童話世界里的點點滴滴。艾利克斯覺得很有趣,因為她已經(jīng)開始目光呆滯,口齒含混,話多起來了。

“我很久沒這么開心了—— 我小時候經(jīng)常搓澡澡!”鵝媽媽大笑起來,她把酒壺在士兵間傳了一圈。士兵們每人喝了一大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的眼皮也開始打架。

“鵝媽媽,我可以向你坦白一件事嗎?”其中一名士兵悲傷地說,“我曾是國王身邊的人,當(dāng)時我們試圖把漢普蒂·鄧普蒂摔碎的蛋殼拼起來。我知道你們兩位關(guān)系很好。很抱歉我們幫不了他!

鵝媽媽熱淚盈眶,她想起了這位故友和發(fā)生悲劇的那個晚上。

“我和漢普蒂坐在墻上,我和漢普蒂聊得很開心,”她說,“漢普蒂當(dāng)場摔了下去,因為可憐的漢普蒂喝醉了。我真的很想念他!”

鵝媽媽用雙手捂住臉,趁著酒勁痛哭了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她醒了過來,拿起酒壺,坐在壁爐旁邊的搖椅里。

她打了個響指,一簇火苗出現(xiàn)在壁爐里。她接著拿起酒壺想喝最后一口,不料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他們剛才已經(jīng)把酒喝光了。艾利克斯一直在等待的時刻終于來了。

她溜進(jìn)廚房,找到了鮑勃求婚那晚帶來的香檳。她希望自己今晚能夠好好利用這瓶酒。

鵝媽媽又開始在搖椅里打瞌睡了,卻忽然聽見“砰”的一聲,她被驚醒了。艾利克斯站在她身后打開了那瓶香檳。

“要續(xù)點兒酒嗎?”艾利克斯指著鵝媽媽緊緊握在手里的空酒壺問道。

“哦,你真好!”鵝媽媽帶著一點醉意說。她舉起酒壺,艾利克斯往里面灌滿了酒,然后把香檳瓶子放在一邊。

“你倒得真慷慨,我喜歡你這樣的女孩,”鵝媽媽說完嘗了一小口,“味道不錯。你確定這酒不是留在特殊場合用的嗎?”

“鮑勃本想等向我媽媽求婚后慶祝喝的,不過她被綁架了,所以也派不上用場了!卑怂共话驳卣f,她在鵝媽媽搖椅旁邊的地板上坐了下來。

“像你們倆這么好的孩子不應(yīng)該經(jīng)受這樣的事情!冰Z媽媽悲傷地說,她慈愛地摸了摸艾利克斯的頭發(fā)。她流露出難過的神情,拿起酒壺又喝起來,越喝眼皮越是沉重,眼神越是迷離,這正中艾利克斯的下懷。

“我和康納一起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能從容應(yīng)對,”艾利克斯說,“所以你可以想象為什么我們會覺得被完全蒙在鼓里是這么令人沮喪。無論我們成長得多快,人們總拿我們當(dāng)小孩看待。”

鵝媽媽發(fā)出了一聲響亮的鼾聲,她竟睡著了。艾利克斯輕輕拍打她,直到把她拍醒。

“嗯?”鵝媽媽睜開一只眼睛說,“你剛才說什么,親愛的?”

艾利克斯的腦筋轉(zhuǎn)得飛快。鵝媽媽此時正處于半醒半睡之間,她想要好好利用這一點。

“你正和我說童話世界有多么糟糕。”艾利克斯邊說邊點頭,裝得跟真的一樣。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請自覺遵守互聯(lián)網(wǎng)相關(guān)的政策法規(guī),嚴(yán)禁發(fā)布色情、暴力、反動的言論。
評價:
表情:
用戶名: 密碼: 驗證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