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長安街的燈與夜

又一個月過去,生活平淡無奇。迷亂的夏天帶著它的熱度,漸漸離開,北京的秋天來了。 

蘇之微每天都會給尹從森寫一封郵件,尹從森并不是每封都回。這是她用來表達(dá)思念的方式,也是她阻止自己給尹從森打電話發(fā)短信的方式。但是還是有一天,沒有忍住。 

周五的晚上,蘇之微電話打過去,尹從森接了,聲音冷淡:“這么晚有事嗎? ”

隱約聽到小野麗莎細(xì)細(xì)碎碎的音樂聲,還有女孩子笑鬧的聲音。 眼淚嘩嘩地下來,無聲無息卻控制不。骸皼]事,晚安!彼龗炝穗娫。 

她對自己說:“你一直都明白的,你只是不想錯過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

“不只是你一個人傷心,與他在一起過的女人們都傷過心。 

“不要糾結(jié),就算再也見不到他,至少經(jīng)歷過!

就這樣不停安慰自己的時候,手機(jī)響了,是尹從森的聲音:“不要多想,在家里招待品牌的人。明天晚上一起晚餐。” 

擦干眼淚,蘇之微決定不再糾結(jié)。相信或者不相信都沒有意義。能在一起多久就多久吧。 生活已經(jīng)夠不幸了,不要讓自己成為自己的阻礙。

這一晚,蘇之微躺在床上,看著夜風(fēng)吹起窗簾,想起尹從森家里的落地窗和夜景。交替出現(xiàn)的場景里,有尹從森的每一幕都像是夢境,伸手出去,黑暗里空無一物。

一夜無法入眠。周六的下午才起來,看到手機(jī)里有尹從森十一個未接來電。 回?fù)苓^去,聲音還是懶洋洋的:“找我?”

尹從森一副如釋重負(fù)的樣子:“大小姐,才起啊!還以為你搞人間蒸發(fā)。” 

“人間蒸發(fā)什么,不是晚上才吃飯嗎!碧K之微還是懶懶的,提不起精神。 

“我改主意了,我在你家樓下!

突然襲擊。蘇之微霎時清醒了,沖澡刷牙抹臉,隨便套了件休閑的衣服,沖下樓。 

坐上車,尹從森看著她:“想我了?”

蘇之微一怔,隨即說:“有完沒完哪,換句新鮮的! 

“一直問到你回答我為止! 說著俯身過來,輕輕地吻了蘇之微,“昨天晚上沒睡好?這么點小事就不睡了?你還真任性!

蘇之微死撐著嘴硬:“誰說的!我看電影才熬夜的!” 

尹從森故作不耐地說:“隨便隨便……北京的秋天不錯,找地方看書吧。” 

蘇之微做了個鬼臉,也說:“隨便隨便……”

車一路狂奔到霄云路。廢墟里的餐廳,下午的太陽曬在草坪上,高高的吊頂和白色的玫瑰花。 

尹從森無所謂地把車鑰匙扔在桌上,然后說:“你自己餓了隨便點東西吃,我去找?guī)妆緯础!?nbsp;

打開菜單,直接想跑掉。好貴好貴好貴! 一頓飯吃下來,半個月薪水肯定沒了! 不敢再看第二眼,跟服務(wù)生說:“不太餓,待會再說! 追過去做尹從森的小尾巴,隨便找了本書一起回來坐著翻。 

半個小時后,餓得想吃書。 

還好,不多久尹從森也餓了。 

“服務(wù)生,兩個午餐套餐,一份鱈魚,一份牛肉五成熟。甜點一個冰淇淋,一個布丁。”點餐的時候尹從森眼睛都沒抬。 

竟然還有套餐!那個服務(wù)生怎么不告訴我哩!改天給你在網(wǎng)上打個零分評價!蘇之微惡毒地想。 

安靜地看書,美好的兩人時光。餐廳里是法國香頌的音樂。 蘇之微一邊心不在焉地翻著書,一邊偷偷地用眼角看著Elson,心里充滿感激——不管這個男人將來會怎樣傷害我,此時此刻,他畢竟給了我所沒有過的生活和經(jīng)歷。 

愜意的下午很快過去,天色漸晚,草坪上餐廳里都點起蠟燭,星星點點的很是浪漫。 吃晚飯的客人陸續(xù)來了,餐廳稍稍鬧了一些。 

尹從森把書合上,揉了揉蘇之微的頭發(fā),說:“小家伙,你今天很安靜嘛! 

蘇之微眼睛不抬地說:“我一直都很安靜吧! 

尹從森像是回想著什么:“本來以為你是,第一次在電梯里見你,還以為你是從日本回來的女孩。但是吃午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還蠻八卦的,話不少。只是最近,話又少了。 ”他略有深意地望著她。

沒想到尹從森會這么敏感,蘇之微嘻嘻哈哈地說:“因為變得女人了唄,女人就要溫柔多一些,廢話少一些。 ”

“你不是我的女人! 

蘇之微一驚,茫然地看著尹從森。 

尹從森的眼里閃過一道曖昧的笑意,補(bǔ)充道:“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

晚飯后送蘇之微回家。老樣子,沒變化。 無精打采地孤單地上電梯。 什么?電梯壞了!爬上24層?穿高跟鞋? 心里罵了無數(shù)遍物業(yè)、破公寓,脫了高跟鞋氣急敗壞地坐在地上 。

尹從森打了電話來:“寶貝,準(zhǔn)備睡了?還蠻想你的。” 

蘇之微沒好氣地說:“睡什么睡啊,睡地上吧!電梯壞了!家門鑰匙也沒帶!” 

尹從森問道:“那你伯父他們呢?” 

蘇之微隨口扯謊:“全家旅游去了。我上班去不了。” 

尹從森迅速說:“我回來接你!笔昼姾,車停在樓下。 

蘇之微掛著臉:“接我去哪里?” 

“我家。” 一腳油門,車疾馳而去。 

車的速度很快,只見街道兩旁的樹木唰唰往后跑,蘇之微心想,此一去生死未卜了,不管是福是禍,來都來了……  

一推門,滿眼的長安街燈火。恍若隔世。 

尹從森迅速地回房間換上居家服,隔著墻壁對她說:“小家伙,你睡客房!” 

蘇之微心里一松又一怒,心想我沒聽錯吧?讓我睡客房! 猜不透這個男人的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她什么也沒說,只哦了一聲,表示同意。 

尹從森拿來新的牙刷、毛巾、浴巾。蘇之微心里情不自禁地泛起了嘀咕,家里經(jīng)常來人的吧,配這么齊全。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尹從森遞過來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說:“客房經(jīng)常有朋友來住,東西很全,你不要客氣,需要什么盡管和我說! 

蘇之微有點臉紅,笑了笑接了過來。 

第一次來到客房,很大,很干凈,還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 站在客房門口,偷偷地向遠(yuǎn)處望去,那個走廊盡頭的房間,應(yīng)該就是主臥吧。 

門縫里傳來尹從森的聲音:“喂!小家伙,偷看什么呢!晚上不要打擾我哦!” 

“誰要打擾你!你不要來打擾我啦!”蘇之微迅速地縮回客房,恨恨地關(guān)上門。 

可是,洗漱完之后,問題出現(xiàn)了。 面對著這么一個明顯有潔癖的主人,蘇之微既不敢穿著外衣睡,又不敢裸睡。左思右想是缺了件睡衣。 

糾結(jié)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走到走廊的盡頭。敲門,沒反應(yīng),再敲。里面遙遙傳來一聲:“來了!” 

只見一個濕頭發(fā)的尹從森,頭發(fā)微鬈,赤裸著上身,穿著寬松的長褲。 身上有剛沐浴的清香。性感到無法想象。蘇之微不敢細(xì)看,一時竟失語了。 

尹從森問:“干嗎啊?” 

蘇之微咽下口水,耍橫地說:“你應(yīng)該在臥室也安一個門鈴!我敲好半天!” 

“都說了你不要打擾我。想我了?”誘惑地靠近她,“洗漱過了?還蠻香的嘛!” 

蘇之微往旁邊一閃:“才不是!我要一套你的睡衣,我不能不脫外衣就睡! 

尹從森大笑起來:“你可以不穿睡衣睡的! 

蘇之微大叫:“不管啦,有沒有?趕緊給我! ”

尹從森轉(zhuǎn)身回去房間里找睡衣。 

站在門口的蘇之微,表情有點呆滯,那么近那么近的距離,可是她不敢伸手推門。 

只聽到里面尹從森喊道:“過來啦,看看你要穿什么樣子的。”

哆嗦著手,終于把這半掩著的門推開了。 

第一次走進(jìn)他的世界。

腦子里不合時宜地跳出一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只能說,比她所有想象過的畫面都要夸張——地上擺放著六雙拖鞋。 一個比她的破公寓還大的步入式衣帽間。 里面掛著至少幾十套不同的訂制西裝。 整整一墻的襯衣。還有一墻的T裇和牛仔褲。 領(lǐng)帶掛得像七彩窗簾一樣。 頂天立地的不同深度的抽屜。 還有一個超級奢侈的浴室。 

蘇之微終于崩潰了,喊出來:“Elson,你是個購物狂嗎?” 

尹從森無所謂地說:“就知道你是這個反應(yīng)。我也沒有辦法啊。我跟Gucci談,總不能穿著Armani,跟Armani談總不能穿著Louis Vuitton。有一次,我穿著Gucci2005年的一雙鞋子去開會,直接被Robert看穿。 

Robert是Gucci的CEO,蘇之微曾經(jīng)聽他說過。 

蘇之微膽戰(zhàn)心驚地走過去,面對著十幾套睡衣還是無從選擇。 閉上眼隨便抓起一件就要閃。 

尹從森一把攔住她。 蘇之微又驚恐又喜悅:“你要干嗎?” 

尹從森好笑地看著她的表情:“你想多了吧。這是條長褲,你穿不了的。 ”

這才比量了一下手里的褲子,發(fā)現(xiàn)這褲子足以把她整個人都裝進(jìn)去。 蘇之微無奈地扔下,選條短褲,頭也不回地急急離開。 

尹從森在她身后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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