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柬埔寨食人水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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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被引爆的火焰噴射器燃料罐,立刻將距離較近的幾個緬甸武裝人員吞沒,連同海冬青和姜師爺,都被燒成了一團團火球。這種軍用燃料劑的燃燒性能極強,一旦燒起來,怎么撲都撲不滅,而且被火焰裹住的人又不得立時就死,慘叫哀嚎聲中,拼命在地上滾動掙扎。
玉飛燕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怔在原地。她知道火焰噴射器的厲害,即便救出一兩個“周身燒傷面積達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幸存者,在這遠離醫(yī)院的原始叢林中,也等于是活活遭罪,F(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開槍,早些結(jié)束他們的烈火焚身之苦。玉飛燕為人向來果決,但要對跟隨自己多年的同伙下手,終究還是于心不忍,只好對俄國人白熊打了個手勢。
“白熊”原名契格洛夫,曾經(jīng)受過酷刑,舌頭被人割去了多半截,有口難言,所以總是沉默無聲,但他運用炸藥的經(jīng)驗格外豐富,只須粗略估計一下炸藥用量和爆破方向,就與實際相差無幾,是玉飛燕雇來的爆破專家。不僅如此,這個俄國佬具有典型的外高加索人血統(tǒng),大約一米九零的個頭,生得膀大腰圓,心狠手辣。當(dāng)年作為軍事顧問援越時潛逃境外,他的家人在其出逃后,全都被“KGB”抓捕處死,所以對蘇俄鐵幕有著刻骨仇恨。也許是他流亡的經(jīng)歷,從而形成了一副屠夫般殘忍的嗜血性格。他舉起槍來將滿身是火的幾個人一一擊斃,每一槍都是射在頭顱上對穿而過。連殺數(shù)人的整個過程中,沒有半分遲疑,下手又狠又準(zhǔn),臉上毫無表情,就如同蘇聯(lián)制造的重型機械一樣——“精確”而又“冷酷”。
司馬灰和羅大海等人在旁看個滿眼,無不心中生寒,但設(shè)身處地來想,玉飛燕也是不得以而為之,只是換作自己,不知能否狠下心來讓這俄國人動手。
一陣槍聲過后,叢林深處恢復(fù)了原有的寂靜,玉飛燕卻仍是止不住心驚肉跳,她看著七八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想不到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先后折了姜師爺、鉆山甲、海冬青,這些人都是山林隊老少團中的四梁八柱,無異于是她的左膀右臂,自從出道以來,從未遇上過如此重大的挫折,一時間竟覺無所適從。
此刻那剩下的十幾個緬甸武裝人員,以及司馬灰四人,都上前動手掩埋被燒成焦炭的同伴尸體,有人見低處水洼里臥著一具尸體,估計是剛才混亂之際順勢滾入水里的,于是想要上前拖回來埋掉。
不料到得近處,才發(fā)覺那尸體隱約是個人形,但未受火燒,面目不可辨認,身上裹滿了水藻,有些地方還露出白骨,大概是具在死水里沉浸了很多年的尸體,與先前在水邊發(fā)現(xiàn)的干尸極其相似,叢林深谷中的地勢低陷處,多有積水成沼,而且在野人山里失蹤的人員難計其數(shù),在水中發(fā)現(xiàn)幾具尸體并不奇怪。
但眾人仔細一看,忍不住又是一聲驚呼,那具“浮尸”身體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吸盤,而從水藻中露出也并非白骨,都是無數(shù)蠕動著的螞蝗,實際上是一只周身裹滿綠藻的“柬埔寨食人水蛭”。
司馬灰在緬甸多年,識得這是種“柬埔寨食人水蛭”,它們又被稱為“女皇水蛭”或“蛭母”,在低熱帶雨林的暗河里才能生存,以柬埔寨境內(nèi)所存最多,習(xí)慣寄生在腐尸死魚體內(nèi),蛭母最初附在什么活物身上,就可生得與那活物一般大小,產(chǎn)卵則大多都是普通的螞蟥,而且蛭母本身并不食人,只是周身上下滿是吸血肉盤,異于常類,能在一瞬間吸凈整條水;蛞跋蟮难,在西南荒僻之地,多有以此物施邪法害人者,因而民間呼為“食人蛭”。
其余那些緬甸人也都知道它的厲害,雖然沒有誰敢去用手接觸“柬埔寨食人水蛭”,但驚駭之余,不等首領(lǐng)發(fā)話,早就舉起沖鋒槍來摳動了扳機,一陣掃射之下,早將那條罕見異常的大水蛭,射成了篩子。
不想在那蛭母體內(nèi),都是五六厘米長的粗大螞蟥,從被子彈撕裂的創(chuàng)口中,蠕動著流到水中,遇到活人皮肉,就沒頭沒腦地往里亂鉆,眾人急忙躲閃,司馬灰眼疾手快,在岸邊抓起剩下的一具火焰噴射器,對準(zhǔn)食人蛭“嗚”地將一道烈焰噴出,狂暴的火蛇席卷向前,頓時將無數(shù)螞蟥以及那條蛭母同時燒死在了水中。
司馬灰又舉起探照燈,在光束下察看附近的各處水沼,就見水里起起伏伏的盡是柬埔寨食人蛭,母體大得出奇,背帶黃斑酷似人眼,腹部色如枯葉,生有吸盤無數(shù)。眾人看的真切,不由得膽為之震栗,頭皮子也跟著緊了一緊,心中俱是駭異。叢林中的水蛭數(shù)量極多,而且生命力極其頑強,除了使用火焰噴射器,僅憑普通刀槍很難將其殺死,可只要不接近水面,就會相對安全得多。
這時那殘存的十幾個緬甸武裝人員,再也不肯聽從玉飛燕的號令了,他們這伙人本就是些烏合之眾,也都是為了錢才來賣命的,雖然號稱是要錢不要命,但丟掉了性命要錢還有何用?眼看還沒接近“蚊式特種運輸機”失蹤的巨型裂谷,就已折損了許多兄弟,看看剛才姜師爺?shù)臉幼,不是中了邪術(shù),就是被深山老林里的惡鬼附體了,如果再往深處走,可能誰也回不去了。
何況探險隊里的首領(lǐng),根本就不拿他們當(dāng)人來看,死掉一個也和死個臭蟲沒什么兩樣,再留下遲早都得替人家當(dāng)了“炮灰”,于是在為首的一個頭目帶領(lǐng)下,搶奪了一些裝備物資,就此甩手不干,尋著原路往回就逃。
那些緬甸人個個都是全副武裝,真把他們逼急了反起水來,探險隊僅有的幾個人也控制不住局面,最多兩敗俱傷,玉飛燕無可奈何,眼睜睜看著他們?nèi)サ眠h了,恨得咬牙切齒,她又回頭看看司馬灰等人,恨恨地問道:“你們怎么不逃?”
司馬灰看了看剩下的人,僅剩下自己和羅大海、阿脆、Karaweik,加上玉飛燕和草上飛、俄國人契格洛夫,總共還有七個,他腦中一轉(zhuǎn),覺得前因后果都不尋常,而且熱帶風(fēng)團隨時會抵達野人山,暴雨洪水一起,地勢底的區(qū)域都會被淹沒,那伙往回逃竄的緬甸武裝人員,恐怕是自尋死路去了。所以他沒有理會玉飛燕的話,反問說:“姜師爺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玉飛燕對姜師爺被火焰燒死前發(fā)生的事情,尚且心有余悸,她本就是個點頭會意的絕頂聰明之人,聽了司馬灰之言,已經(jīng)隱隱覺得不妙,心想:“難不成真是撞邪了……”
司馬灰不等她回答,就接著說道:“我看姜師爺可能是中了野人山里的蠱術(shù)了。”據(jù)說古代人為了保守“野人山”里的秘密,布下了許多陰毒的詛咒和機關(guān)陷阱,按照當(dāng)前掌握的情報來看,美軍第六獨立作戰(zhàn)工程團與以前深入此山的無數(shù)探險家,都曾發(fā)現(xiàn)過許多古老的遺跡和文物,但都因為損毀嚴重,難以辨認究竟是遺留自哪個朝代。
依此推斷,那些撲朔迷離的傳言很可能都是真的,要想在深山里搜尋失蹤多年的“蚊式特種運輸機”,除了要面臨復(fù)雜惡劣的氣象條件和自然環(huán)境以外,還要對付古代人留下的邪術(shù)和陷阱,至于“野人山”里究竟埋藏著什么秘密,又是什么人設(shè)下了取人性命的蠱術(shù),憑目前所知的有限信息,還根本摸不到半點頭緒。
這些年司馬灰和羅大海、阿脆等人,始終跟隨著緬共人民軍在深山叢林里作戰(zhàn),曾多次見過有人中降頭和巫蠱的事情,而Karaweik是土生土長之輩,對此所知更是清楚,如果有人出現(xiàn)姜師爺這種情況,沒有別的原因,肯定是中了“蠱”。如果中此邪術(shù),除了在發(fā)作前,吃施術(shù)者的人肉和降馬腳以外,絕無其它解救之法,只是根據(jù)各人體質(zhì)不同,能夠幸免于難的人大約是幾百分之一。
相傳在中國有種方子,可以用馬腳來克制蠱術(shù),這種土方法起于云南,據(jù)說云南古時風(fēng)俗尚鬼,如果誰患上了疾病,一律不請郎中,而是請神降神驅(qū)邪,倘若遇著怪異,則用“馬腳”。什么是馬腳?不是釘鞋的馬掌,也不是馬蹄子。南方俗稱“馬腳”,北方則稱“雞腳”,也就是從猛活的大公雞身上剁下來的雞爪子。相傳此物可以避邪擋兇,與“黑驢蹄子、打狗餅”,并稱三靈,“馬腳”雖在北方并不常見,但流傳至越南、泰國、馬來西亞等地,在古時候都曾有術(shù)人用它來對付降頭和蠱毒,不過其中奧秘早已失傳數(shù)百年了。
現(xiàn)在即便能確定野人山里的“蠱”,是千百年前的古代人所下,可當(dāng)初的施術(shù)者到現(xiàn)在恐怕連骨頭都化成灰了,去哪弄古人的肉來吃?所以誰中了蠱,就該著算誰倒霉,肯定是沒得解救。而且這樣的死法,到最后連鬼都作不成。
緬北深山里的蠱術(shù)十分特殊,中蠱者瞳孔底下的眼球,都會出現(xiàn)一條明顯的黑線,形如蠶屎,果真有的話,就必然是中了邪術(shù),絕不會錯。司馬灰等人親眼見識過緬甸的降頭和蠱術(shù),知道凡是中了蠱的人,確實在眼底都會有這個特征,但對其原理可就毫不清楚了。
只是曾聽人說,滇黔等地有蠻子擅長養(yǎng)蠱,南洋泰國多出降頭,緬甸又恰好位于這兩大地域之間,所以“蠱、降”邪術(shù)融為一體,其匪夷所思之處,更是令常人難以琢磨。如果你在緬甸,看到某戶人家,房中沒有任何塵土或蛛網(wǎng),就可以斷定那是有蠱之家。至于養(yǎng)蠱的種類則多得數(shù)不清楚,有魚蝦之蠱、牛皮之蠱、尸蠱、蟲蠱、蛇蠱、狗骨、布蠱、蛤蟆蠱等等。
玉飛燕仍是有些不信,就對司馬灰說:“如今姜師爺?shù)氖w都被火焰噴射器焚化了,你也僅是猜測而已,如何認定是中蠱?”
二人正自低聲商議,一旁的草上飛忽然好一陣猛烈地咳嗽,連吐了幾大口黑水出來,等到抬起頭來的時候,竟已是眼中帶焦黃帶有血絲,與姜師爺先前的樣子毫無區(qū)別。這草上飛是個蟑頭鼠目的瘦小漢子,他為人精細伶俐,大概會些閃展騰挪的提縱輕功,才得了這個渾號,不過雖是盜墓的土賊,卻生來膽氣不壯,剛才看到幾個老伙計落得如此下場,早已駭?shù)妹鏌o人色,心神俱亂。
司馬灰見了他的樣子,頓覺一股寒氣直透胸臆,急忙上前扶住草上飛,翻開他的下眼皮看了看,就見雙眼底,各一條黑線直貫瞳仁,隨后又接連看了其余幾人的眼睛。
眾人見了司馬灰的舉動,都預(yù)感到將要大難臨頭,只有羅大舌頭沒心沒肺,他全然不知所以,還問司馬灰:“你看我羅大海這雙眼睛,是不是八十幾年不下雨,太多情了?”
司馬灰卻對羅大舌頭的話充耳不聞,因為他發(fā)現(xiàn)所有的人,應(yīng)該包括先前逃走的那伙緬甸武裝人員,有一個算一個,眼底全都有條明顯異常的黑線,現(xiàn)在眾人生命中所剩的時間,大概已經(jīng)只能用分鐘來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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