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
我從包里摸索著找出手機,看也沒看就接了。“誰呀,這時候給我打電話?知道我今天高興啊,來啊,我們找地方繼續(xù)喝一杯!
對方半天沒有說話,我有些懊惱地說:“怎么不說話啊你?打錯了吧。”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正準(zhǔn)備將手機放回包里,它又響了起來,我再次接起,恨聲道:“打錯了,還打來?”
手機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語氣很和緩。“你喝多了吧?趕快回家,小姑娘家的,在外頭要注意安全。明天我再打給你!闭f完掛了。
“誰呀這是?管得真多。”我嘟噥了一句。
小遙沒醉,拉著我往前走!靶辛,趕快回去睡覺,不能喝就別喝那么多嘛,醉成這樣。”
我甩開小遙的手,嘟著嘴說:“胡說,我像醉了嗎?才沒有。我只是高興得有點過頭了!
小遙繼續(xù)攙著我,說:“知道你高興,別磨嘰了,快走吧!
回到地下室,一進(jìn)屋,澡也沒洗,甩掉鞋子撲在床上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可真香,這是我來北京后睡得最踏實的一晚。
翌日一大早醒來,我打開手機,翻開昨天的通話記錄。夏俊森打來的兩個電話,赫然在目,竟然顯示的“已接”。
暈死,我昨天在電話里和他說什么了?
夏俊森應(yīng)該還會打我電話的吧?抱著這樣的信念,我一直盯著手機絲毫不敢放松警惕,生怕錯過夏俊森打來的電話。
直到下午五點左右,那只銀色的諾基亞仍然像尸體一樣躺在床上紋絲不動,我拿起來看了看。沒壞吧?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哪怕詐尸一下也好!我恨恨地想。
還是主動撥給他吧,雖然這很需要勇氣。
我打開通訊錄,找到夏俊森,按了撥出鍵。耳朵里響起了那首貝多芬的名曲《致愛麗絲》,我的心臟也跟著鋼琴曲的音符一起躍動,直到對方接起電話。
“喂。”夏俊森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沙啞,和記憶中的不大一樣。
“夏……”“夏”字停留在空氣中,我實在不愿意叫他夏叔叔。
他迅速反應(yīng)過來!懊鳉g。勘緛斫裉煜胫o你打電話,約你一起吃個飯的,實在太忙了沒顧上,這會兒我還在外頭和人談事呢!彼D了頓!耙,你過來找我?”
我問:“你在哪里呢?”
夏俊森想了想!澳愕认!
然后我在電話里聽到他和旁邊的人商量什么,不一會兒又跟我說:“這樣,你打車到西三環(huán)這邊來,這里有個XX酒店,現(xiàn)在就出發(fā),到了門口給我打電話,到時我去接你!
我愣愣地回答:“哦!
“那行,就這樣定了啊。到時等你電話。”夏俊森沒有給我說再見的機會,就匆匆掛了。
掛掉電話,我準(zhǔn)備出發(fā)去見夏俊森。
這時已經(jīng)是北京的暮春,外頭夕陽正濃,暖意洋洋。我在短袖T恤外面披了件薄毛線開衫,下身穿一條麻質(zhì)的闊腳褲,配雙黑色的平底船鞋,散著一頭齊肩發(fā),懶懶散散地出了門。我對著裝打扮一向隨意,青春期時曾有過發(fā)胖的階段,從那時起就不喜歡穿有束縛感的衣服,買的衣服都以棉麻材質(zhì)為主,寬寬松松,怎樣舒服怎樣來。
我在出租車上想,與夏俊森已相隔整整十年未見,對于我來說,這是成長與迅速蛻變的十年;不知這十年,夏俊森的生活,又有了哪些變化?陳奕迅的那首《十年》,2003年橫空出世以來,宛如一劑療傷的良藥,撫慰了多少受傷男女的心。十年,定是宿命里一個輪回的時間吧。
下了出租車,我站在酒店門前給夏俊森打電話。電話那頭說讓我等一小會兒,他馬上過來接我。
有服務(wù)生過來幫我拉開門,朝我頷首微笑。酒店的前廳富麗堂皇,原來是一所星級酒店,難怪服務(wù)這么好。
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夏俊森微笑著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遠(yuǎn)遠(yuǎn)看了好半天,都沒認(rèn)出你。小丫頭長大了,跟小時候大不一樣了!
我臉紅了!笆隂]見了嘛!
“我們進(jìn)去吧。”他拍拍我的肩,動作很自然。
夏俊森帶我到二樓的中餐廳,靠里的位置有一張圓桌,那里已經(jīng)坐了兩男一女,正悠閑地聊著天。
見我倆過去,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調(diào)侃說:“真配,金童玉女組合來了。”
旁邊的女人立馬揚起頭看過來,笑容十分明麗!跋目偟募t顏知己,一個賽一個漂亮。”
夏俊森神情嚴(yán)肅起來。“別瞎開玩笑,嚇著人家小姑娘。這是我老家來的侄女,我是她叔,我倆是正經(jīng)八百的親戚關(guān)系!
他表面似乎是維護我,實則拒我于千里之外,人前早早與我撇清了關(guān)系。我不由得有些黯然。
我注意到另外一個有些胖的中年男子沒說話,也沒抬頭,一直在搗鼓手中的電子產(chǎn)品,似乎在很認(rèn)真地研究什么。
落座后,夏俊森禮貌地詢問那位中年男子:“趙總,人來齊了,我們開餐吧?”
趙總?cè)匀坏椭^,但做了個“OK”的手勢。
服務(wù)生陸續(xù)上菜,是非常漂亮又規(guī)矩的地方名菜,有海味,也有山珍,不一會兒便擺滿了一桌子。
夏俊森張羅大家開吃,一邊不忘給我夾菜,在我耳邊低聲說:“你多吃點!
這樣的一餐飯,令我十分拘謹(jǐn)不安。昨晚我還和小遙、大鵬坐在路邊飯館里吹著啤酒吃著大肉聊大天,今天卻因為夏俊森而坐到一個高檔的星級酒店里,冒充名媛淑女,小口優(yōu)雅地用餐。我有種精神要分裂了的錯覺。
轉(zhuǎn)頭看了眼夏俊森,只見他臉上的表情平和而淡定,似乎在這樣的場合里早已游刃有余。
正沉思間,對面那位笑容明麗的女子開了腔。“夏總,明天你怎么安排的?”
夏俊森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說:“那就要看趙總想怎么安排了。他好不容易來次北京,一切依照他的喜好來,我只管招待好就成!
趙總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似乎并不領(lǐng)情。
旁邊的眼鏡男立馬打圓場。“要不明天去打高爾夫怎么樣?早就聽聞趙總的球技不錯,還沒真正見識過呢!
似乎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趙總這時才抬起頭,問:“去哪兒打?”
夏俊森笑著說:“打高爾夫這樣的活動,還是冬冬來安排吧。她最近正學(xué)著打呢!倍傅木褪亲覍γ娴哪俏慌。
冬冬立馬巧笑嫣然。“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安排趙總?cè)デ驁觯蛲昵,再帶大家去我們會所坐坐!?
趙總問夏俊森:“你球打得怎么樣?”
夏俊森有些謙虛道:“一般,真的很一般,不敢在趙總面前獻(xiàn)丑!
冬冬立馬說:“夏總的球打得不錯,他呀,低調(diào)慣了,年輕有為,又深藏不露……”
夏俊森瞪了冬冬一眼,目光十足鋒利。冬冬立馬收了聲,說是要上洗手間,優(yōu)雅地起身,踩著高跟鞋踢踢踏踏地走了。
我也起身上洗手間。實在受不了席間明里暗里的刀光劍影,我對你虛與委蛇,你對我綿里藏針,這樣交際應(yīng)酬的場面,讓我深感自己初出茅廬、道行還真的太淺。這么些年,夏俊森就這么過來的?
走進(jìn)洗手間,只見冬冬正在洗手池旁邊對鏡補妝,見我進(jìn)來,便沖我一笑,說:“我等你一塊兒出去!
我不由得多瞅了她兩眼,她很年輕,卻化著濃濃的妝,一身帶不規(guī)則圖案的緊身花裙子,包裹出美好而結(jié)實的身材。呵,這樣的女人,正是女人眼中的花瓶,男人心中的尤物。
我們倆一起出洗手間,她熱情地挽著我的手,細(xì)聲問:“你真是夏總的侄女?”
我點了點頭!班拧!
餐后大家散場,夏俊森囑咐旁邊的眼鏡男!靶±,你開車送趙總回賓館,順道把冬冬送回家。”
眼鏡男得令!胺判陌桑目!
冬冬那雙刷著厚厚睫毛膏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夏俊森!澳隳?”
夏俊森表情淡然!拔疫有事。”然后轉(zhuǎn)頭對我說,“明歡,我先送你回家!
我默默跟在夏俊森的身后。冬冬依依不舍的眼神在我腦后火辣辣的,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夏俊森去取車,我在酒店的大門口等他。
當(dāng)時天已漆黑,三環(huán)道上燈火通明,夏俊森開輛黑色奧迪A6,打亮車燈在我的面前停下。原諒我當(dāng)時見識淺薄,并不認(rèn)識他開的什么車,只是覺得對于夏俊森這個年紀(jì)而言,這輛車的外形實在過于笨拙老氣。韓劇里英俊帥氣的公子哥,不都是開顏色明亮、造型輕巧的運動跑車嗎?
但又不得不說,仔細(xì)看,夏俊森棱角分明的臉上確實有著一份他同齡人所沒有的深沉老成。十年未見,當(dāng)年的青澀早已被成熟男人的魅力所掩蓋,此時他才二十九歲,依然十分年輕,卻早已修得淡定自若的氣場。
我上了車,夏俊森問:“你住哪兒?我這就送你回去。”
“定福莊。”我忽然想起,“你不是還有事?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給我送到最近的地鐵站吧!
夏俊森說:“沒事,我送你回去。”他發(fā)動引擎,嘴角往上一揚,“我就那么一說,只是不想繼續(xù)陪他們,隨便找個借口而已!
呵,果然如此,我沒有猜錯。
車子掉了個頭,一直往東開,我和夏俊森此刻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還是他打破了沉默!白蛱旖o你打電話那會兒,其實我也正在陪趙總他們喝酒,這個禮拜我都在應(yīng)酬他們!痹捘,又關(guān)心地問我,“剛才你沒吃飽吧?”
我連忙點點頭!俺燥柫!
夏俊森笑著說:“肯定沒有吃飽。我見你吃得很少,很放不開,我不給你夾菜,你都不敢動筷子!
“這樣的場合,是有些放不開。”我不由得承認(rèn)。
他面露歉意地說:“不好意思,讓你陪著我一起蹚渾水。本來想單獨找你吃飯的,恰巧今天又被他們絆住了。”
見我沒說話,他繼續(xù)說:“那個趙總不好打交道,沒辦法,要找他談項目合作,只能在他面前裝孫子。我們這些生意人啊,平時在人前裝大佬,人模狗樣的,一遇到比自己強的人,立馬夾著尾巴做人!
我裝著不經(jīng)意地問:“那個冬冬呢?也和趙總談生意?”
夏俊森頓了頓,說:“冬冬是一家娛樂會所的拓展部經(jīng)理,做公關(guān)的,在男人面前長袖善舞。有時候吧,生意場上需要這類女人的存在,她們在某個關(guān)鍵時刻能起到一些輔助作用。就好比趙總這次來,冬冬幫了我不少忙!
我說:“她年紀(jì)看起來不大!
夏俊森說:“是不大,其實年紀(jì)跟你差不多,只是跟我一樣,沒念多少書,出來混社會早,顯得老相。別看她年紀(jì)小小,其實挺勢利,第一次見我都不拿正眼看我。第二次我換了個行頭,她態(tài)度立馬不一樣!
聽夏俊森的語氣,她似乎并不怎么欣賞冬冬。
我偷偷松了一口氣,恍惚間,聽見他問:“是不是覺得太復(fù)雜?和你說這么多,你不介意吧?”
我連忙搖了搖頭!安唤橐,反倒令我開了眼界!
夏俊森嘆了口氣,說:“北京這座城市,機會是很多,但真正的機會屬于會投機取巧的人。你剛來還不懂,以后就明白了!
我點點頭。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