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的是一件很遠(yuǎn)的事情了。
兩年前的一個冬天的夜里,跟今晚長沙的天氣差不多,天寒地凍,風(fēng)聲呼嘯。我獨自去蜉蝣看周云蓬的演出。
那天晚上人不是很多,演出嘉賓是長沙本土一支小眾樂隊,兩男一女,詞曲均由年僅十七歲的男主唱創(chuàng)作。風(fēng)格實在是小眾到了極點,詞曲唱腔是怪異的少數(shù)名族加上后現(xiàn)代風(fēng)格,不知所云又處境尷尬。觀眾百無聊賴地喝著酒,等著心中大牌的到來,對這支明顯青澀的樂隊并無太多耐心。
十多分鐘過去了,有些人皺起了眉頭,抱怨著:怎么還不完啊,這誰啊?
抱歉我也不厚道地厭煩了,但是那一刻心里又滿是惺惺相惜的悲涼。
這是一支注定無法成功的樂隊,這是一支注定沒法走太遠(yuǎn)的樂隊。但是他們又那么認(rèn)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演出而已,他們鄭重地?fù)Q上了得體的戲服,精心描繪了適宜的妝容,換來短短二十分鐘的匆匆演出,以及寥寥百位心不在焉的觀眾。
他們用了百分百的尊重,我們卻吝于給予稀稀拉拉的掌聲。
上個星期,我去民謠酒吧看幸福大街的演出,照例是演出嘉賓先暖場。
他一上臺我就認(rèn)出他了。
歌還是一樣的歌,人還是一樣的人,演出嘉賓也依然是演出嘉賓。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的隊員不見了,兩年時間并不長啊,卻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仍然堅持他的風(fēng)格,是他自己選擇了孤獨。
當(dāng)然沒有人愿意孤獨,孤獨前必然是按部就班的嫌隙、爭吵、決裂、失望。
整個世界似乎都拋棄了他。
最開始的時候,夢想起航時都莫不過是華麗的船宇,斗志昂揚興奮上路,滿載鮮花和掌聲啊。
然后,在理想的路上必然是砸了些錢,長沙有那么多微不足道朝生暮死的樂隊,不是每一個都能有成為演出嘉賓的機(jī)會,而且那么一意孤行,想必也碰了些釘子受了些眾人的冷嘲熱諷,這都是理想路上必經(jīng)的風(fēng)景啊。
理想其實是最私人的事情,有的時候不能分享,也不能分擔(dān)。
他的歌私人小眾,又兩年如一日,不肯妥協(xié),注定眾人要四分五裂。
兩年了,面對著日復(fù)一日百無聊賴心不在焉的觀眾,他在人群中像是最后的烈士,等待理想烈焰焚身。
其實,并不是世界拋棄他,而是他最終拋棄整個世界。
都說小姐無情,戲子無義。
都說寫歌的人假正經(jīng),聽歌的人最無情。
名利場的人見慣花月春風(fēng),也見慣風(fēng)刀霜劍,你來我往,虛情假意。
什么人最無情,什么人最不相信感情,不過是那些見慣情的、善用情的。
換言之,寫書的人假正經(jīng),看書的人最無情。
我時常在想我要不要出去跟大家打個招呼,我是不是需要認(rèn)識認(rèn)識這些喜歡我的朋友,可是這個世界太渾濁了,我怕我出去就回不來了,漸漸變成自己都不認(rèn)識的模樣。
我只想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好,并不想跳進(jìn)去演一出喜劇。
我站的地方太熱鬧了,我要時刻讓自己安靜,只有這樣,我才會誤以為這個世界真的美麗,而且溫暖,從而自己也會變得美麗而溫暖。
并美麗、溫暖你們。
謝謝你們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