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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三圈不到,”麻叔說,“就算三圈吧!”
  
  麻叔一直定睛看表,沒看到老董同志和小魯西的精彩表演,他嚷起來:“怎么,這就完了嗎?”他隨即看到了地上和老董同志手中的牛蛋子,驚嘆道:“我的天,三分鐘不到您就閹了一頭牛!老董同志您簡直就是牛魔王!”
  
  杜大爺轉到牛后,看到小魯西后腿之間那個空空蕩蕩的、滴著血珠的皮囊,終于挑出了毛。“老董同志,您應該給我們縫起來!”
  
  老董同志說:“如果您愿意縫起來,我馬上就給您縫起來。不過,根據(jù)我多年的經(jīng)驗,縫起來不如不縫起來。”
  
  麻叔嚷道:“老杜,你胡嚷什么你,人家老董同志是獸醫(yī)大學畢業(yè)的,這大半輩子研究的就是這點事,說句難聽的話,老董同志騸出的蛋子兒比你吃過的窩窩頭還要多……”
  
  “老管呀,你太喜歡夸張了!您是一片‘燕山雪花大如席’!”老董同志說著,用一根血手指將眼鏡往上戳了戳,然后很仔細地將地下的那個牛蛋子撿起來,然后他將兩個牛蛋子放到柳樹下邊凸出的根上,然后他說:“老杜,牽條過來。”


  
  杜大爺將小魯西交到一個看熱鬧的人手里,從另一個看熱鬧的人手里將大魯西牽過來。杜大爺眼巴巴地看著老董同志,老董同志揚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牽著大魯西往前走。杜大爺就牽著大魯西往前走。大魯西與小魯西一樣不愿意往前走。我心里替它著急,大魯西,你為什么不往前跑呢?你難道看不到小魯西的下場嗎?老董同志一聲不吭就彎下了腰。麻叔也不看表了,直著眼盯著老董同志看,腳步不由自主地我們都跟著老董同志往前走。我們看到一個灰白的牛蛋子落在了滾燙的浮土上抽搐。我們緊接著看到老董同志手里托著一個牛蛋子、嘴里叼著那柄柳葉刀站直了腰。我們聽到麻叔拍著大腿說:“老董,我服了你了!我他媽的口服心服全部地服了你了!您這一手勝過了孫猴子的葉底偷桃!”
  
  老董同志將大魯西的兩個蛋子拿到柳樹下與小魯西的兩個蛋子放在一起,回轉身,用血手指將黑邊眼鏡往上戳了戳,然后揚揚下巴,示意杜大爺將雙脊牽過來。杜大爺可憐巴巴地看看麻叔,說:“隊長,不留個種了?”
  
  麻叔說:“留啥種?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們看住它,可你們干了些什么?只怕母牛的肚子里都懷上這個雜種的犢子了!”
  
  老董同志將柳葉刀吐出來,吃驚地問:“怎么?這頭牛與母牛交配過?”
  
  我急忙插嘴道:“我們隊里的十三頭母牛都被它配了,連它的媽都被它配了!”
  
  杜大爺訓我道:“你一個屁大的孩子,插啥嘴?你知道母牛從哪個眼里撒尿?”
  
  我說:“我親眼看到它把隊里的母牛全都配了。這事只有我有發(fā)言權。杜大爺只看到雙脊配它的媽。他以為給它把前腿拴起來就沒事了。所以他讓我看著牛他自己蒙著羊皮襖躺在溝崖上曬著太陽睡大覺。熱鬧景兒全被我看到了。大魯西和小魯西也想弄景,但它們的小雞雞像一根紅辣椒。它們往母牛背上跳,母牛就回頭頂它們。雙脊可就不一樣了,它裝作低頭吃草,慢慢地往母牛身邊靠,看看差不多了,它轟地就立起來,趴在了母牛背上,我用鞭桿子戳它的屁股它都不下來……”
  
  我正說得得意,就聽到麻叔怒吼了一聲,好像平地起了一個雷。
  
  我打了一個哆嗦,看到麻叔的麻臉泛青,小眼睛里射出的光像錐子一樣扎著我。
  
  “我們老管家?guī)纵呑臃e德行善,怎么還能出了你這樣一塊貨!”麻叔一巴掌將我扇到一邊去,轉過臉對老杜說:“牽著往前走哇!”


  
  老董同志說:“慢點慢點,讓我看看。”
  
  老董同志彎下腰,伸手到雙脊的后腿間摸索著。雙脊的腰一擰,飛起一條腿,正打在老董同志的膝蓋上。老董同志叫喚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麻叔慌忙上前,把老董同志扶起來,關切地問:“老董同志,要緊不?”
  
  老董同志彎腰揉著膝蓋,咧著嘴說:“不要緊,不要緊……”
  
  杜大爺拍了雙脊一巴掌,笑瞇瞇地罵道:“你這個壞蛋,怎么敢踢老董同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董同志瘸著一條腿,跳到小季家屋山墻的陰涼里,坐在地上,說:“老管,這頭牛不能閹了!”
  
  麻叔著急地問:“為什么?”
  
  老董同志說:“它交配太多,里邊的血管子粗了,弄不好會大出血。”
  
  麻叔說:“你聽他們胡說什么?!這是頭小牛,比那兩頭還晚生了兩個月呢!”
  
  老董同志伸出手,對麻叔說:“給我。”
  


  麻叔說:“什么給你?”
  
  老董同志說:“手表給我。”
  
  麻叔抬手看看腕上的表,說:“難道我還能落下你的手表?!真是的!”
  
  老董同志說:“我沒說你要落下我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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