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但求速死的婚禮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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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財死,怎么樣?”蘿卜說。
“后面再加一句:死得光榮。”我說。
“要錢不要命這么英雄的事跡硬是被你的賤賣變成了乞討!別以為你友情價出演,房東就會記得你的恩情!”蘿卜恨鐵不成鋼地說。
“親臨犀利姐的婚禮,我還不得出點門票錢嘛。”我說。
“你這么一說,我倒還真釋懷了。”蘿卜說,“只要婚禮夠精辟,倒貼1000也解氣!”
“我不能同意你更多!”我倆一起在電話兩端賊笑起來。
想著天亮以后將有可能會上演的好戲,我一整個晚上抱著“你媽貴姓”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卻忍不住嘴角上揚、目含得意。
第二天上午快10點,我眼屎與口水齊飛、頭發(fā)與睡衣共皺地起了床,打著哈欠一出房門,赫然發(fā)現(xiàn)一貫晚睡晚起的房東正油光水滑地端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我心里一驚,脫口問道:“這就要走了?”
房東看看手表,“還有半個小時。”
我“哧溜”一聲鉆進衛(wèi)生間,一分鐘之后又“哧溜”一聲鉆了出來。
“你喜歡什么風(fēng)格的家屬?”我問房東。
他皺著眉頭看了看我,顯然不是很能跟得上我的思路。
“蘿莉、白領(lǐng)、御姐、婉約、豪放、鄰家、知性……”我繼續(xù)問。
房東想了一會兒,說:“無所謂。”
“我就喜歡你這萬事不上心的瀟灑勁兒,那我就本色出演,不打扮了。”我不要臉地說。
于是,二十分鐘后,在房東內(nèi)心交織的悔恨中,我氣定神閑地站到他面前說:“可以走了。”
房東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終于確定我剛才不是跟他開玩笑,我真是一點也沒打扮。黑衣藍褲休閑鞋,素顏馬尾近視鏡。
我討好地笑笑,說:“不是我不敬業(yè),即便你今天領(lǐng)著大明星,該不信的還是不信。”
當(dāng)然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私心沒有講,為了不把犀利姐的喜事變成趙大咪的喪事,我必須做到不顯山不露水、不扎眼不張揚,最好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我是房東雇的,而且是個便宜貨。
房東沒有跟我討價還價,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
不用說了,這是我的出場費。
我眉開眼笑地接過來,順手揣進了我自己的口袋。
走進電梯,我習(xí)慣性地摁了一層,一旁的房東卻伸手摁了B2。
我斜眼看了他一眼,小樣兒,自己有車,這樣的好事居然一直瞞著我。
我倆一前一后地來到了地下車庫,我看著前面走著的房東,一身的穿戴全是名牌,錢堆的瀟灑還真是有氣派。這樣一對比,跟在后面的我活像個保姆。
坐進房東的四個圈里,我不忿地在心中自語道,你有奧迪四個圈,我有伊利四個圈!
一路默默無語各懷鬼胎,四個圈載著我們走大街穿小路上高速,過了兩個收費口,交了半百過路費。我赫然發(fā)現(xiàn)窗外的景致愈加荒涼了起來,不禁心下狐疑,犀利姐這么有品的人,難道把婚禮辦在了河北?
又風(fēng)馳電掣地開出去十幾分鐘,我終于忍不住問道:“還有多久?”
房東眼皮也沒朝我抬一下,悶聲道:“快了。”
我撇撇嘴,早說去河北走穴啊,跨省演出是要加錢的!我心下不快,但又不能跳車,只好忍了。
這時,窗外飛馳而過的路牌對我說,懷柔歡迎我。
我的媽,懷柔?犀利姐難道把婚禮辦在了水庫上?
“犀利姐難道是懷柔的?”我忍不住問道。
房東沒有答話。
被當(dāng)作空氣的感覺讓我很不爽,我像駿馬一樣嘶了一聲,直白地說:“一會兒還要演一對兒呢,你態(tài)度一直這么冷淡,讓我怎么入戲?”
或許是因為我的話很在理,畢竟這關(guān)系到他自己的切身利益,房東停了片刻終于說:“對,她是懷柔人。”
“那犀利姐夫呢?”我問。
“浙江人。”他說。
原來是老鄉(xiāng),難道是青梅那個竹馬?
“我覺得我們最好統(tǒng)一一下說辭,一會兒在婚禮上可能會遇到不少提問。”我說。
“不用。”他說。
“什么不用!我出道多年,從不演無準(zhǔn)備的戲。”我義正詞嚴(yán)地說。
“如果別人問我倆是怎么認識的,怎么走到一起的,我怎么說?”我問。
“隨便說。”他說。
我丟給他一個白眼,“如果犀利姐起疑,犀利姐夫發(fā)難,我怎么應(yīng)對?”我問。“好吧,就算我聰明機靈、能言善辯,但是如果他們把我們分開審訊呢?到時候我倆的說辭絕對沒有一句對得上,立馬就穿幫,你的苦心就全完了。”我開始嚇唬他。
“還有啊,別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犀利姐使出殺手锏,讓我倆來個親密接觸,牽手擁抱接吻還算客氣,弄不好要同時咬一個吊著的蘋果,或者從兩頭吃一塊兒喜糖,又或者蒙上其中一個人的頭讓從五十個人里找出另一個。”我喋喋不休思緒亂飛。
房東終于把目光從一成不變的柏油馬路上轉(zhuǎn)移到我身上。
“不是你結(jié)婚!”他無情地對我說。
我咂吧咂吧嘴,親娘吶,差點暴露了我那顆恨嫁的心。
“不是我杞人憂天,犀利姐很彪悍的。”我小心翼翼地說。
“她要是不彪悍,我為什么雇你?”房東把頭轉(zhuǎn)向前面。
死房東,你們村都這么夸人!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在我覺得隱約有尿意的時候,四個圈拐進了一棟山莊式的酒店。
停好車,我正想跟在房東的屁股后頭往大門的方向走,他卻走到我的左手邊,自自然然地牽起了我的左手。
我臉沒紅心沒跳,但確實吃了一驚,心想,入戲也太快了吧。德普德洛德凱德華上身啊,我不能被比下去。
于是我朝他揚起了一個明媚的笑臉,眼神里居然擠出了情人才有的愛意。姐雖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今天要以實際行動向世人詮釋,什么叫影后在民間!
婚禮是偏西式的,大門口布置得很典雅而喜慶,旁邊豎著一塊紅色的牌子,寫著犀利姐和犀利姐夫大婚的字樣。
泡泡頂著跨越一個地球自轉(zhuǎn)周期的發(fā)型,正在大門口翩翩起舞地接客,社交花蝴蝶再次破繭而出。
看到房東跟我走過來,泡泡的臉本來笑意盎然,但是他幾乎是立刻就找到了雷區(qū),面色一變,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和房東牽著的手。我保命地就想撒手,但是沒拽出來。我朝泡泡諂媚而夸張地笑著,不斷用口型向他說兩個字:演戲!演戲!
距離泡泡不遠,站著一個中等個頭、體型瘦削、西裝筆挺的男子,彼時他正在跟身后的一位婦女交代著什么事情,所以我暫時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胸前別的鮮花 分明地顯示,他正是今天的主角。我顧不上朝泡泡示意了,全部的精力都被犀利姐夫所占據(jù),不斷用意識催促道,轉(zhuǎn)頭!轉(zhuǎn)頭!
要說叔本華還是誰發(fā)明的這招意識真好使啊,犀利姐夫果然像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感召一樣,回轉(zhuǎn)過頭來。
正所謂,犀利姐夫一回頭,大咪不禁把淚流。
這個千呼萬喚始出來的重要人物,長得也太普通了一點吧!你長成這樣,觀眾們是要退票的!
我都沒有心情去描述了,平淡的方臉,平淡的肉鼻,平淡的闊嘴,平淡得讓我看十遍也記不住他的臉。他氣色還不太好,也不知道是操辦婚禮給累的,還是想房東想的。
唯獨他的眼睛,在一堆批量生產(chǎn)的面部器官里,真是獨樹一幟。他的眼睛不大,但奇怪的是卻很深邃,眼神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尤其是當(dāng)他看到房東牽著我的手走過來的時候,他的眼神,用瓊瑤的腔調(diào)形容就是,他眼底深處的痛楚讓我這個無關(guān)的人都忍不住內(nèi)心抽搐!
“你來了。”犀利姐夫?qū)Ψ繓|說。
短短的三個字讓我抖了一下,不是內(nèi)容,而是音質(zhì)。我終于知道犀利姐夫的亮點在哪里了,眼神和音質(zhì)!他的聲音特別溫柔、親切、干凈,給人一種吃了上頓有下頓、脫了單衣有棉襖的安全感。
“介紹一下?”犀利姐夫看了我一眼,繼續(xù)說道。雖然我怎么看怎么像個保姆,但是犀利姐夫卻沒有流露出不屑。他看我的那一眼非常平和,但是我卻想立即跪在他腳下,向他坦陳自己拿錢消災(zāi)的罪孽。
邪門吧,這么一個清湯寡水的男子,卻遺傳了非人的音質(zhì)和眼神。
“趙大咪,我女朋友。”我的心靈剛剛受到一點滌蕩,房東的話又把我打回了原形。
我朝犀利姐夫擠出了一個微笑,從嗓子眼兒里憋出了一聲“Hi”。跟剛才犀利姐夫的天籟音質(zhì)相比,我這音質(zhì)就像在給人上刑。
“謝謝你來。”犀利姐夫說。
雖然姐夫這句話是看著我說的,但我卻鬧不清這個你到底是指我還是房東。我的心里涌起一陣寒意,姐夫,你謝我我不怕,我怕的是你老婆謝我啊!
我和房東被犀利姐夫親自送到了內(nèi)室,然后姐夫就出去迎接新的賓客了。
我趕緊把手抽了出來,目的達到了還牽?你當(dāng)我跟你連體。
房東走到簽到處,交上了禮金。
華麗麗的8000塊!
要知道,就算是我媽再婚的話,我也頂多出到800。(大咪娘:小兔崽子,白養(yǎng)你二十幾年!大咪爹:當(dāng)我不存在是不?)
收錢的小妞眼神都直了,不知道是為錢還是為人。
吃不到葡萄的我在心中腹誹道,顯擺你有錢唄,你咋不給8萬呢?多有面兒!或者干脆送上一張銀行卡,里面打上80萬、800萬,隨你高興。
我一邊嘰歪,一邊跟在房東屁股后面走進了喜宴大廳。大廳布置得就更講究了,花啊紗啊燈啊燭啊小物件大擺設(shè)的,看得我眼睛都要不夠用了。
要說跟著一個拉風(fēng)的男人來參加婚禮真是一個悲劇,我剛往口袋里裝了兩塊巧克力,一對中年夫婦就呼喊著房東的名字沖了過來。
婦女親切地拉著房東的手,絮絮叨叨地贊美著他的皮囊。
男子站在一邊面含微笑,慈祥又不失威嚴(yán)。
此二人我并不認識,我正納悶兒這兩位是什么身份,眼尖的婦女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的存在,“嗷”的一聲掠過房東直撲我面門。
“你朋友?”婦女實在不愿意在朋友前面加上個“女”字。
“趙大咪,我女朋友。”房東老生常談。
“阿姨好。”我趕緊賣乖。
婦女拉起我的手,“好好好。看來李程真是長大了,成熟了。”
你以為我聽不出你的真意?有種你敢不敢直接來一句,丑妻家中寶!
我求助地看向房東,再不快給我解圍,可別怪我發(fā)飆!
房東收到了我?guī){的SOS信號,趕緊對我說:“這是犀利姐夫的父母。”
我一聽,嘴巴立即呈現(xiàn)出一種血型狀,我愣呵呵地看著犀利公公,原來之前來家里的那位是贗品啊,正主兒在這兒等著呢。
“我們家以前跟李程家是鄰居,我和犀利公公一直把他當(dāng)親兒子一樣看待。”犀利婆婆真是善解人意,知道給我最想要的。但是婆婆,您萬萬不能把房東當(dāng)親兒子,您得把他當(dāng)親閨女。
我興奮地咽了咽口水,眼睛也不自覺地放射出了光芒。
“您再多說點。我就喜歡聽他以前的事兒!”我主動握住了犀利婆婆的手,懇切而急迫地哀求道。
“李程是個好孩子,只可惜……”婆婆馬上就要抖出驚天秘密,但是就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一邊的房東卻再也不能任由私密瘋狂泄露,馬上制止道:“伯父伯母,外面客人多,你們?nèi)ソ哟麄儼,我們不用照顧?rdquo;
我還想掙扎,想說我需要照顧,我需要八卦的滋補。但是看到房東想殺人的眼神,我最終還是沒有骨氣地噤聲了。
犀利公公攜帶著犀利婆婆就這樣飄然而去,留下饑餓的我對著婆婆的背影淚流滿面。
“別動壞心思。”房東輕聲地警告我。
客人逐漸都被領(lǐng)了進來,期間犀利姐夫出出進進好幾回,回回都用眼神向房東朗誦詩篇。
泡泡也進來過兩次,次次忙里偷閑地湊到我耳邊說:“你真土!”
土怎么了,安全!一會兒打起來,你就知道像你這樣的花蝴蝶是沒有好下場的。
客人相繼落座,我和房東尋摸了好久,果斷搶占了主桌旁邊的一桌上的兩個座位。位置靠邊,既不突出,又不生分。
犀利婆婆見了不樂意,非讓房東帶著我坐主桌,我跟房東難得意見一致,我倆一齊撥浪鼓道,“不了不了。”
犀利婆婆不依,逼得房東差點殉情。最后還是姐夫出來解了圍,他用撫慰地語調(diào)說,主隨客便。四個字比鎮(zhèn)靜劑還好使,原本甲亢的婆婆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萬事俱備,只欠女主。賓客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著新娘子的到來。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覺得尿急,小聲對房東說:“我想上廁所!”
房東瞪我一眼,不出我所料地說:“憋著!”
悠揚而神圣的樂曲聲響起,犀利姐一襲白紗,婷婷裊裊地走了進來。
我跟著眾人一起“哇”了一聲。平心而論,犀利姐本來長得就不錯,這么一打扮,硬是踏進了美麗動人的白天鵝行列。
我低頭看看自己烏鴉一樣的一身,悲哀呀,戰(zhàn)斗還沒打響,勝負已注定。
犀利姐走過我們這一桌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把目光瞥向了我。我真的哆嗦了一下。
“我現(xiàn)在退出行嗎?”我輕聲問道。
房東無聲地拒絕了我。
“我退你500。”我想利誘之。結(jié)果當(dāng)然是不言而喻的。
新郎牽著新娘走上前臺。司儀是一個小個子男子,嘴皮子利落得可以當(dāng)縫紉機使。他上躥下跳地逼著臺上的一對新人講述他們的相識相知相愛經(jīng)歷。
是犀利姐先說的。別說,我還真聽進去了,犀利姐的愛情故事其實可以用一首歌曲進行總結(jié):
2009年的第一場雪,
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早一些。
行駛在東四的出租汽車,
帶來了最后一個相親的犀利姐。
2010年的第一場雪,
是留在民政部門難舍的情節(jié)。
姐夫像一只飛來飛去的飛碟,
在白雪飄飛的季節(jié)里搖曳。
忘不了把證摟在懷里的感覺,
比藏在銀行那份存款更暖一些。
忘記了窗外北風(fēng)的凜冽,
再一次把戀愛和婚姻重疊。
民族樂器:彈撥爾
是你的溫柔造就我的暴虐,
是你的善變讓我性格剛烈。
是你的誠摯眼神融化冰雪,
是你的篤定誓言促成一切。
從犀利姐的發(fā)言中,我陽光而全面地總結(jié)出了幾個關(guān)鍵詞:相親、閃婚、吵鬧、妥協(xié)、誓言!
嘖嘖,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我憋著尿等待著犀利姐夫的當(dāng)場陳詞。為了顯示我并不偏心,我也用一首歌曲對姐夫的講述進行總結(jié):
懷柔有個姑娘叫犀利,
長得好看接地氣,
一雙犀利的大眼睛,
有情又有義。
在領(lǐng)證之前的那個晚上,
你和我來到亮馬河旁,
從沒流過的淚水,
隨著小河淌。
謝謝你給我的愛,
今生今世我不忘懷。
謝謝你給我的包容,
伴我度過這個年代。
多少次我回回頭看看走過的路,
衷心祝福你善良的真愛。
多少次我回回頭看看走過的路,
我永遠不忘懷。
我的媽呀,遲鈍如我都聽出來了,前三段還唱得好好的,怪感人的,第四段的抒情對象卻偷偷產(chǎn)生了偏移,姐夫,你好狠的心吶!
底下不明真相的群眾都被忽悠了,掌聲持久而熱烈,只有少數(shù)幾個知道真相的人默然無語。臺上的犀利姐已然色變,只是在強忍著沒有爆發(fā)。我身邊的房東雖然看似鎮(zhèn)定,但是我分明看到了他鼓著的咬肌。
我留意看了看新人的兩對父母,母親無不眼含熱淚,父親無不面帶微笑。很好,看來兩家老人還被蒙在鼓里,算你們有孝心。
我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挨著房東而坐的泡泡,可惜,他低著頭,我不僅沒能完成和他的目光交流,更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這一番你來我往的暗涌讓我再也忍不住尿涌,趁著司儀廢話,我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
門口的服務(wù)員告訴我衛(wèi)生間在二樓,我輕飄飄地小步跑著,不敢太快也不敢太重,不是怕驚擾到婚禮,只是怕顛出了液體。
我在衛(wèi)生間里得到了靈與肉的釋放。之后我手指翻飛地給蘿卜發(fā)了幾條短信,言簡意賅地說明了婚禮到目前為止的進展,著重敘述了犀利姐夫驚世駭俗卻壓根沒聽懂的表白。
“直播尚未成功,姐們兒注意隱蔽!”蘿卜回復(fù)了如下的批示。
我一邊洗手,一邊穩(wěn)定了一下心神。
我有預(yù)感,犀利姐今天必定要爆發(fā),只是不確定是白天爆還是晚上爆,是家內(nèi)爆還是家外爆。
我烘干了雙手,正要出門,卻聽得外面有人說話。我本沒在意,卻在扭動門把手的同時,赫然聽到了犀利姐的聲音。
我的心臟狂亂地跳動著,不怕死得保持著一個扭動門把手的姿勢,周身僵硬,把所有能量都調(diào)集到耳朵上了。
聽得不是太清楚,我突然想起有人說過,趴門縫不是竊聽的王道,貼地板才是正宗。
我果斷地臥倒,一邊耳朵緊緊地貼著冰涼的地板。為了保持身上的衣服不臟,我稚嫩的雙臂堅強地支撐著肥碩的身軀,與地板保持著肉眼難觀的距離。
這個時候要是誰不走運進來上廁所,一定以為噩夢成真,見到了傳說中的伏地魔。
通過我的親身實踐,我要嚴(yán)正申明,貼地板雖然辛苦骯臟又不雅,但是真的很管用!
“你什么意思?故意讓我出丑,讓我下不來臺是不是?”犀利姐雖然盡量壓低了音量,但是明顯已經(jīng)出離憤怒。
對方?jīng)]說話。
“你的保證都是放屁是不是?你執(zhí)意讓他來,向我示威,我忍了。從婚禮一開始,你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他,我也忍了。沒想到你蹬鼻子上臉,剛才竟然當(dāng)著所有人 的面公然向他表白,你以為沒有人能聽懂是吧?你以為能瞞天過海騙得了所有人是吧?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嘲笑我,我都能數(shù)得出來!”
對方還是沒有應(yīng)答。
“怎么不說話了,剛剛說得多好聽啊,又是真愛又是永遠的,我都要吐了!說話呀你,你不是情圣嘛,現(xiàn)在成啞巴了?又裝人格分裂是不是!”犀利姐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
“對不起。”我終于聽到了犀利姐夫的聲音。他再不出聲,我都快懷疑犀利姐在演獨角戲了。同時,我不厚道地在心中瓊瑤式吶喊道,犀利姐,你就原諒姐夫的情不自禁吧!
“對不起有個屁用!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你有沒有尊重過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個王八蛋!”犀利姐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了哭腔,我聽著也很不好受。
我貼地的耳朵已經(jīng)麻木了,我身手矯健地?zé)o聲騰挪著翻了一個面。
犀利姐也是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才說道:“我爸媽都是要臉面的人,今天這個婚禮再惡心再下作我也會演到底。你給我聽好了,一會兒我們下去敬酒,你要是再出幺蛾子,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這句話說完,就再也沒有人聲了。過了一小會兒,我聽到二人走過的腳步聲。
我狼狽地爬起來,來不及捶打僵硬的身軀,滿心滿腦只有一個念頭,撤吧,再不撤弄不好濺一身血啊。
我拿出手機給房東發(fā)短信,“我要走了,1000塊都退給你行不?”
“不可能。”他很快回復(fù)道。
“要錢不要命不是我的作風(fēng)。我必須走,我不想陪你死在這里。”我發(fā)道。
“加5000。”他回復(fù)道。
這也太赤裸裸了吧。
“不是錢的問題。”我回道。
“一萬!速回!”他回復(fù)。
一萬塊呀,一個小磚頭啊,我兩個多月的工資啊。我咬緊后槽牙,“兩萬!”我果斷地發(fā)送了出去。
“成交!”
就這樣,為了不義的錢財和正義的八卦,我毅然決然地留在了危機四伏的婚禮現(xiàn)場。
我快速地開門出來,看到衛(wèi)生間的斜對面房間門牌上寫著“接待室”的字樣。明晃晃的玻璃門此時緊閉著,屋里空無一人。想來這就是剛才二人對話的所在了。
我火急火燎地下樓,一是怕雇主等急,二是怕錯過重頭戲。
待在座位上坐好,我才發(fā)現(xiàn),坐在主桌上的一對新人已經(jīng)換上了偏中式的禮服。
“你還好吧?”我假惺惺地問房東。
剛被我敲了竹杠,他能好就怪了。果然,他看也沒看我,面色不愉。
兩家的父親分別站起來做了簡短的發(fā)言,看到老人欣喜的樣子,想到剛才聽到的罵架,我心里的確不是滋味。
作孽呀,幾個后輩合起伙來欺騙老人,而我,正是為虎作倀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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