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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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遠悠悠地醒過來,四周已經一片漆黑。
他坐起來,感覺到頸部一陣陣的刺痛,他伸手揉捏著脖子,慢慢地想起了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此時周圍已經沒有了任何人,既看不到那個使峨眉劍法的女孩,也不見了那個被刺死的蒙面男人。周圍沒有任何雜音,只有風的低低嗚咽和太湖水拍擊岸石的聲音。
如果不是脖子上的疼痛實在太真切,周遠都要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故障,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突然間,他“啊”地大喊一聲,翻身跳了起來。他已經錯過了楊冰川教授和他約好的時間!
周遠連滾帶爬地返回校園小徑上,然后奔向語嫣樓后面的一幢兩層的小木樓,那里是楊冰川教授辦公和休息的地方。
門房的值守盯著他看了很久才認出來這個驚慌失措的男生的確是武術理論系的學生,放他上了樓。
周遠走上二樓,這是他第一次來楊冰川教授的辦公室。從樓梯上來,是一個布置得很雅致的廳堂,兩邊各有兩扇雕琢精美的木門。廳堂的四角散發(fā)著微弱的燭光,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廳中間擺著四把客椅和一個黑漆的幾案,正面的墻上掛著一幅字,上寫“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之”。周遠默念了兩遍,似懂非懂,再一看落款,竟是校長慕容遲的親筆。
周遠從來沒有來過布置得如此清雅的居室,下意識地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他走到左首第一間門前,那是唯一掛著名牌的一扇門,上面寫著“武學理論系”。
周遠伸手敲了敲門,在他敲門的時候才意識到辦公室里已經有了訪客。一個粗厚的聲音正說道:“黃毓的確是有些大驚小怪,但是我們不相信這事,并不表示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不會利用這事情做文章……”
這聲音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接著是楊冰川教授的聲音說道:“進來。”
周遠輕輕推開了門。
一個穿著黑衣的瘦高男子,正從屋里大步出來。周遠忙閃在一邊,那人對他略微看了一眼,自顧自地走下樓去。周遠想起來這個人是劍術系的系主任陶昂教授,聽張塞說他是燕子塢的一個實權派人物,不知道他來此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楊教授相商。
里面的楊教授朝周遠招了一下手,又一指自己桌前的椅子。周遠關上門,惴惴不安地走過去坐了下來。
楊教授坐在自己的高背扶手椅上,桌案上點著一盞油燈。燈光下,楊教授緊皺著眉頭,表情嚴肅,但他卻并沒有看周遠,而是把眼光停留在屋角,似乎仍在思索和陶教授剛才的談話。
周遠躊躇了片刻,終于鼓起勇氣說道:“楊教授,我來遲,是因為剛才在學校西南角的湖邊碰到了兩個陌生人……”
楊冰川轉過頭,露出詫異的表情。
“一個男人蒙著面,還有一個女生使峨眉劍法……”周遠繼續(xù)說。
“峨眉劍法?”楊冰川提高了一些音量,“你和他們動武了?”
楊教授很快意識到周遠并沒有能力和人動武,轉而問道:“我的意思是……他們兩個動武了?”
“是那個蒙面男人在追殺那個女生。”周遠說。
“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
“不知道……女生最后殺掉了蒙面男人……然后……把我打昏了。”周遠說。
楊冰川此時已經注意到了周遠脖頸上的淤青,他轉頭對著桌子左邊的一個喇叭口形狀的銅質器具說:“小丁,你通知校衛(wèi)隊去西南角的湖邊查看一下,一個學生說看到兩個可疑的陌生人……其中一個可能已經死了。”
那個銅器后面連著的很細的管路直接通到樓下的門房,楊教授只需稍加內力,聲音就可以在管道里傳送。那邊的值守很快回了一句“是”。
周遠這時候開始有些后悔,因為剛才他醒來的時候,湖岸邊不論活人死人都已經沒有了影蹤,校衛(wèi)隊現(xiàn)在過去察看,多半會一無所獲。他擔心楊教授到時候會認為他是因為遲到而胡亂編了個借口。
不過楊教授卻似乎對周遠的晚到并不在意,他轉回頭來說道:“早上上課的時候,你的樣子……很奇怪,你當時是在想什么?”
楊教授說得很緩慢,好像在思考恰當的措辭。他頓了一頓,才用了“奇怪”這個詞。
周遠見教授談到正題,忙在椅子上挪直了身體,用盡量誠懇的語氣說道:“對不起,楊教授,我知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那樣擾亂課堂秩序了。”
楊冰川臉色一沉,不悅地說道:“我是問你當時在想什么。”
“這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遠漲紅了臉,“那時候腦子里想的都是那些公式……想著想著……就脫口而出了。楊教授,我以后絕不敢那樣了。”
楊教授仍未理會周遠的道歉,仿佛這并不是他真正關心的事情,他停頓了一會兒,才用自言自語的口氣說道:“我過去認識一個人,是個在算學上很有天賦的人,他有時候沉浸在數學思考中,會全然忘卻周圍的一切,會變得很……很奇怪,你今天早上的樣子,和他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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