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前位置:圖書頻道 > 官場財經(jīng) > 老謀子司馬懿 > 第 4 章 或躍在淵:謀國先謀身,小心被領(lǐng)導(dǎo)玩死
第1節(jié) 第一章

  責(zé)任與能力不符,
  
  是一切政治災(zāi)難的源頭
  
  如果不能有效評估曹操留下了什么,就不能正確評價曹丕這個人物的歷史作用。
  
  曹操起家靠的是汝潁世家和譙沛武人,如今這個格局依然保留。南北朝的高歡為了平衡漢人和鮮卑人的矛盾,哄漢人:“鮮卑人是你的保鏢,幫你打仗,保你安寧,你何必討厭他們呢?”又哄鮮卑人:“漢人是你的奴仆,給你做飯,幫你料理后方,你何必欺負(fù)他們呢?”汝潁世家和譙沛武人之間的矛盾,與之近似。
  
  曹操時期,兩個集團分工很明確:汝潁世家管后勤和內(nèi)政,譙沛武人掌握軍權(quán)、南征北戰(zhàn)。但是曹操對于世家大族,一直采取一個不明顯的打壓政策?兹凇④鲝、崔琰、楊修之死,都是例證。軍權(quán)對于汝潁世家來講,乃是不可染指的禁臠。既然掌握不了槍桿子,光靠嘴皮子是打不倒曹操的,汝潁世家只好不敢言而敢怒。
  
  荀彧是汝潁世家老一代的領(lǐng)袖,荀彧死后,汝潁世家逐漸團結(jié)到新一代領(lǐng)袖——陳群的周圍來了。曹丕上位,汝潁世家出力不少。作為支持曹丕獲得競選勝利的集團,汝潁世家當(dāng)然希望在新政權(quán)中有更高的位置。
  
  但是曹丕也并不想疏遠(yuǎn)譙沛武人。曹丕雖然忌恨與自己爭奪太子之位的曹植,甚至恨及其他兄弟,但畢竟與自己血緣關(guān)系相對疏遠(yuǎn)的各位夏侯氏、曹氏的叔伯兄弟,是曹魏政權(quán)的有力柱石。夏侯氏、曹氏的新一代中,曹休、曹真和夏侯尚都是與自己從小玩大的好伙伴。新政權(quán)的建立,必須有他們的位置。
  
  兩個集團都想在新政權(quán)中獲得更高的位置,而資源卻總是稀缺的,這樣問題就棘手了。以前兩個集團之所以相安無事,實際上是靠曹操的個人威信和魅力壓服下去的。如今在高壓撤離的情況下,如何調(diào)處好汝潁世家和譙沛武人的關(guān)系,這是曹操給曹丕留下的第一個難題。
  
  第二個難題在于內(nèi)部的分裂隱患。
  
  曹操雖然完成了統(tǒng)一北方的宏業(yè),但實際上有些地方并沒有完全收服。第一個是遼東公孫氏,自董卓時代起就割據(jù)一方;曹操討平袁紹殘余勢力的時候,公孫氏表示了臣服。曹操當(dāng)時也懶得興兵徹底搞定這支勢力,于是公孫氏作為曹魏內(nèi)部的一個獨立王國,父死子繼,存在至今。但畢竟公孫氏僻處遼東,對中原影響不大,只要不出現(xiàn)野心人物,采取羈縻政策足以保證其安穩(wěn)。
  
  真正的麻煩在于青徐豪霸。青徐豪霸當(dāng)前的帶頭大哥是臧霸。
  
  臧霸毫無疑問是漢末的一個狠角色。他十八歲就率眾劫囚車、做強盜;后來在徐州軍閥陶謙手下,討伐黃巾軍。他把俘虜來的黃巾軍收編,和孫觀、吳敦、尹禮幾個兄弟建立了自己的武裝。從陶謙到劉備,從劉備到呂布,從呂布到曹操,徐州幾次易主,臧霸的武裝卻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地獨立存在。曹操討伐呂布的時候,臧霸還不時給曹操搗亂,搞得曹操很是頭疼。曹操掃平呂布,索性把臧霸和他的兄弟們封為青州、徐州的郡國守相,并把青、徐二州托付給臧霸。
  
  由此,青、徐二州便近似曹操政權(quán)內(nèi)部的一個半獨立的松散邦聯(lián),而這邦聯(lián)的頭頭就是臧霸。臧霸獨立到什么地步呢?有一次,曹操手下兩個將領(lǐng)叛亂,跑到臧霸的地盤上尋求庇護。曹操讓劉備做中間人,請臧霸把這兩個叛將交出來。臧霸說:“我臧霸之所以能自立一方,就是因為能罩著小弟。請您回去告訴曹公,這兩個人我不愿意交出來。”(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為此也。霸受公生全之恩,不敢違命。然王霸之君可以義告,愿將軍為之辭。)
  
  儼然一副黑幫教父的做派。
  
  青、徐二州與孫權(quán)毗鄰,緊挨前線,一旦生變,后果不堪設(shè)想。臧霸這股勢力的存在,無疑是顆定時炸彈。
  
  第三個難題,是太子之爭的后遺癥。
  
  太子之爭中,曹丕的弟弟曹彰雖然明確表示不參與競爭,惟愿做一名軍人戰(zhàn)死沙場,但是這位能夠徒手與老虎搏斗的直爽漢子內(nèi)心是暗暗支持曹植的。作為軍人的曹彰,很看不慣曹丕的陰險伎倆。而曹植,雖然當(dāng)初競選失敗,但誰能保證在曹操去世的關(guān)鍵時刻不起覬覦王位之心呢?畢竟這個位置當(dāng)初離你是那么近啊。
  
  第四個難題,如何控制朝中的情緒和可能的動亂。
  
  曹操是政權(quán)運作的主心骨,他的突然逝世,野心家將為之振奮,軟弱者將為之沮喪。曹操死在洛陽,曹丕身在鄴城。如何身居鄴城而控制好朝中的情緒,制止擁漢派或擁植派以及其他派別的野心家所可能制造的動亂,也是一道棘手的考題。
  
  最后一個難題,也是最麻煩的一個:曹家奪取漢室天下,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就算我曹丕不愿意奪取漢室天下,那些企圖雞犬升天的大臣們也絕對不會答應(yīng)。但是究竟采用什么辦法,使得政權(quán)交接可以付出最低的代價,這也是個麻煩。
  
  五個難題,一一擺在曹丕的面前。曹操可以一死了之,曹丕卻不得不挖空心思。他雖然雄武不及父親,心思的細(xì)密卻有過之。他將把這五個難題有條不紊地解決,而后世卻因此對曹丕產(chǎn)生了深深的誤會,誤認(rèn)為曹丕僅僅是一個凡庸的守成之君。
  
  歷史上真正“安居平五路”的是曹丕,而非演義中裝神弄鬼的妖人諸葛亮。
  
  下面,讓我們來領(lǐng)教一下曹丕的手段。
  
  曹操死時,曹丕遠(yuǎn)在鄴城,還沒有得到父親的死訊。但帝國的中心洛陽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如今洛陽城中,官職最高的是主簿兼諫議大夫賈逵。賈逵是河?xùn)|人士,早年間在官渡之戰(zhàn)中有杰出表現(xiàn),被曹操看重,與夏侯尚一起作為第二代軍事人才來培養(yǎng)。賈逵與司馬懿的亡兄司馬朗關(guān)系密切。
  
  因此,曹操死后的洛陽城,主持大局的是賈逵,而擔(dān)任助手的正是司馬懿。他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是:要不要發(fā)喪?
  
  曹操的死亡,過于突然,如果發(fā)喪,恐怕要引起天下騷動。內(nèi)部的不安定因素爆發(fā),外部的孫權(quán)、劉備趁勢進攻,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因此,有人主張秘不發(fā)喪。
  
  司馬懿清楚,紙包不住火,而接班人曹丕正遠(yuǎn)在鄴城。身處這樣的敏感之地,本就容易引來外界不友好的猜測。一旦秘不發(fā)喪,則更是自置嫌疑之地。
  
  但是司馬懿并不把這些告訴賈逵。他冷眼看著賈逵的表現(xiàn),想掂量掂量這位同僚究竟有多少分量。
  
  賈逵果然有兩把刷子,立即對外公布曹操的死訊,并著手安排護送曹操的靈柩入鄴城。
  
  秘不發(fā)喪的壞處是把矛盾隱蔽化,公開死訊的壞處是使矛盾公開化。洛陽城中一支軍隊得到曹操的死訊后,公開敲鑼打鼓擅自撤出洛陽,企圖返回故鄉(xiāng)。
  
  這支軍隊是臧霸的人。
  
  臧霸為表忠心,專門派遣了一支軍隊在曹操手下。這支軍隊的大本營在青、徐一帶,早就思家如渴。如今曹操一死,自然都嚷嚷著分行李散伙,你去你的花果山,我回我的高老莊。
  
  以前的鄴城政變和許都叛亂,可從來都沒有軍方的勢力參與;如今,居然連軍隊都動亂了。如果不給這支軍隊來個下馬威,先例一開,其他軍隊也人心思亂,整個北中國將倒退回軍閥割據(jù)時代!
  
  因此,許多人都主張派人堵截這支擅離職守的軍隊,如果有不肯聽從者殺無赦!
  
  司馬懿心里明白,這是個餿主意。打狗也要看主人。這支軍隊的主人是臧霸,臧霸是青、徐二州實際上的主人,占據(jù)著小半壁江山。一旦出動軍隊攻擊這支亂軍,將會引發(fā)曹氏政權(quán)的內(nèi)訌。這是取死之道。
  
  但是,倘若聽任這支軍隊擅自離開,后果更壞。
  
  實在是個棘手的難題。賈逵,你打算怎么辦?
  
  英雄再次所見略同。
  
  賈逵下令:不可阻止這支軍隊返鄉(xiāng);同時沿途各州縣要保障他們返鄉(xiāng)途中的食宿,積極穩(wěn)妥地協(xié)助他們返回故鄉(xiāng)。
  
  好老辣的手段!如此一來,這支軍隊的擅離職守,就變成了在政府安排下有組織、有紀(jì)律的常規(guī)軍事調(diào)動了。消弭大亂于無形,賈逵果然是個人物。司馬懿逐漸對賈逵另眼相看。
  
  賈逵找到司馬懿,誠懇地說:仲達(dá),你河內(nèi)司馬氏一向儒學(xué)傳家、深通禮儀,魏王的喪事恐怕還要勞駕你親自辦理。
  
  司馬懿點點頭:沒有問題。
  
  辦這樣一個喪禮對于司馬懿而言簡直是牛刀殺雞、游刃有余。但司馬懿并不因此而有絲毫懈怠。他作為喪禮的總指揮,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與心思,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把整個喪禮辦得井井有條、得體合禮。
  
  司馬懿一向如此:別人交給我什么事,我就辦什么事,辦精,辦細(xì),辦妥。不要去爭與地位不符的權(quán)力,有權(quán)就有責(zé),責(zé)任與能力不符,是一切政治災(zāi)難的源頭。
  
  與此同時,鄴城也已經(jīng)得到了曹操的死訊。太子曹丕萬萬沒有料到父王死得這么突然。曹丕一直生活在這位偉大的父親的陰影之下,如今父親突然死去,他才發(fā)現(xiàn),之所以覺得自己生活在陰影下,是因為父親那并不偉岸的身體一直都在蔭庇著自己。如今父親已逝,不知將有些什么樣的突來風(fēng)波,又會有怎樣未知的恐懼?
  
  曹丕骨子里亦是個縱情之人。昨天,父親還言笑晏晏;今天,父子便人鬼殊途。盡管曹丕玩膩了權(quán)謀變詐,看慣了陰謀詭計,一想到與父親在一起的歷歷往事,仍然情不自禁,放聲痛哭。
  
  請?zhí)拥钕鹿?jié)哀順變。
  
  咦?這不是仲達(dá)的聲音嗎?你怎么會在這兒?仿佛聽到司馬懿的聲音,曹丕頓時感到心里踏實,抬起淚眼望去。
  
  原來是太子中庶子司馬孚,司馬懿的三弟。司馬孚來曹丕身邊已經(jīng)三年了。
  
  司馬孚一如他兄長般老成穩(wěn)重,所不同的是有一種澄澈清新的氣質(zhì)。司馬孚以一種近乎訓(xùn)斥的口吻說:“君王晏駕,全天下都在盯著太子殿下;您理當(dāng)上為宗廟,下為萬國,主持大局,怎么能像匹夫一樣哭孝?”
  
  司馬孚說話還是那么不中聽。〔茇諗垦蹨I,用哭過的更加清澈的眼睛看著司馬孚:“卿言是也。”
  
  曹丕不哭了,鄴城的百官卻依然三五成群地扎堆痛哭,不知是表演給曹丕看,還是真?zhèn)。司馬孚轉(zhuǎn)向百官,聲音提高一個八度,厲聲道:“今君王去世,天下震動;當(dāng)務(wù)之急是早立嗣君,哭有什么用?”聽了司馬孚的呵斥,百官肅然。


  
  穩(wěn)定情緒,這還只是通過了曹操之死的第一個考驗。曹操死前,秘密派出快馬召一個人來洛陽,而這個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領(lǐng)著軍隊來了,也給曹丕和司馬懿帶來了第二個考驗。
  
  來者正是鄢陵侯曹彰。
  
  曹彰是曹丕的二弟,自幼勇猛好兵。他雖然早就宣布退出太子之爭,冷眼旁觀,但是感情上傾向于曹植。父親死前,他正坐鎮(zhèn)西部重鎮(zhèn)長安。接到父親派來的快馬召見,曹彰連忙整束行裝,往洛陽趕來。途中,得到洛陽方面的消息,曹操已經(jīng)歸天。曹彰痛哭一場,急忙趕到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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