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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jié) 異靈記事薄之祖靈屋

祖靈屋篇

甲午年四月底 天色漸晚,晝伏夜出

四四四街是一條氣氛壓抑的街道,這里沒有晝夜之分,只有等到傍晚暮色降臨之時天邊才會泛出些許緋紅。茶館老板老墨是敵是友我還不能斷定,阿萊又惜字如金,缺角地圖的標記牽引著我前往四四四街的祖靈屋。

入夜以后,老墨窸窸窣窣的敲著我的門,我和衣而臥,門虛掩著,阿萊已經(jīng)收拾好了,一個登山包背在他身上反而顯得包小巧了。我們跟著老墨去往那間神秘的祖靈屋。一路上只有風吹過樹葉引起的沙沙聲,光線很暗,手電筒的微光漂浮在這些常年見不到日輪的深巷里。不知過了多久,這周圍的磁場漸漸擴大我放在貼身兜里的懷表已經(jīng)走不動了。離祖靈屋還有一小段路,老墨今天穿著一件長衫,沒有口袋,記得出門前老墨往懷里塞了件東西......

祖靈屋木門的右側(cè)安置著一個自動售賣機,木門散發(fā)著老舊的木香,當門被風吹開一條細縫,里面簾子掀開一角,一個穿斗篷的面具人走出來,他的背佝僂著,拄著一根不知道叫拐杖還是手杖的東西。他看見我們退了一步,風把門吹得敞開,簾子浮出一個人身體穿過去的痕跡。我們和老墨各懷心事的進入室內(nèi),里面很寬敞,一排排書架整齊擺放在屋子內(nèi)側(cè),外側(cè)是一個木制柜臺,柜臺旁邊橫著的欄桿上掛著很多有字的長條牌子,一個戴著骷髏臉的女人在沏茶,先前那個面具人卻不知所蹤。

我注意到書架上擺放的一個個形狀各異的陶罐,陶罐底部都垂著一根新長出的藤蔓,像簾子一樣倒垂下來。屋子里很暗,雖說四面角落都有點蠟燭,但書架那邊的燭臺上的白蠟還是新的,柜臺上擺設(shè)的木制沙漏里的細沙已經(jīng)漏掉一半了。

屋里氣氛凝重,大家都沒說話,倒是從骷髏臉的眼神里讀到一絲笑意,茶色微黑,有股嗆鼻的氣味,加之混合著房間點的熏香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的!不一會兒之前消失的那個面具人又現(xiàn)身在柜臺前,他從倒數(shù)第四排的書架上取下一只陶罐,這陶罐的底部伸出一條裂縫一直延伸到陶罐口,因常年累月的閑置落滿灰塵。此刻那面具人抱著陶罐朝骷髏臉渡步過來,俯身耳語幾句后,二人直視著阿萊和老墨。我從阿萊的眼神中看出,他和那骷髏臉應(yīng)該是相識,不然也不會神態(tài)自如的喝著來歷不明的茶水!相對阿萊、老墨神色就略顯慌張了,更直接點說從面具人捧著那個裂縫的陶罐過來開始,老墨就不敢正視那個陶罐,我隱約瞅見陶罐口伸出的一根白線,白線懸著一塊吊牌,上面愕然寫著“老墨”二字。

這事怎么回事?我正納悶著,面具人手輕輕一揚茶盅就自覺走開來,接著他把陶罐擺到原來擺茶盅的地方,這會兒老墨更慌了,細汗不斷從額頭往外冒,他只能頻繁的用長衫的袖口去擦。那陶罐似乎能看見老墨,劇烈的晃動起來,那裂縫越來越明顯,開口處緩緩伸出一縷青煙,青煙旋轉(zhuǎn)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也隨之而動。煙盤出一個老者的輪廓,斑白的頭發(fā)、因脫水進而干裂的皮膚、深黃夾灰的厚指甲,到最后才看清老者的面容,老者脖子處有道貫穿整個頸部的傷疤,想必身前是遭利器所害。這個名字為老墨的陶罐和我們身邊的老墨有何種聯(lián)系?這是個問題!

老墨的汗因陶罐中老者的現(xiàn)形流得更加厲害了,他的長衫袖口濕了一大片,屋內(nèi)的熏香氣味更濃了,我感覺暈暈乎乎的,恍惚中看見老墨的眼白呈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血絲,他伸手去胸前似乎要掏什么,老者朝老墨走了過來,阿萊自動起身,面具人又一次不知所蹤,骷髏臉眼神的笑意更玩味了,可那雙眼睛我總覺得似曾相識。老者落座在老墨的側(cè)面,突然露出一副詭異的嘴臉,那雙枯瘦的老手向著老墨的脖子伸去,這時老墨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包粉末狀物撒在老者面部,老者捂住臉發(fā)出沉悶的哼聲,接著老者的身體開始像蛇一樣一層一層的蛻皮,人形越蛻越小,到最后地面殘留下一攤濃水。

老墨嘆了口氣,癱坐在靠背木凳子上,面具人這時候又再一次出現(xiàn)了!老墨緩緩說道:其實那個老頭是被我殺死的,他才是老墨,我只是借用了這個名字,剛才的粉末是他的一部分骨灰,當年我誤闖這里,誤打誤撞來到那家茶館,那老頭說他和我一樣誤入這被困了很多年了,他說他在找一種出去的方法,而且算我運氣好這方法他已經(jīng)找到了,只要我協(xié)助他,他就會帶我一起出去......誰知道他叫我用他秘制的陶罐去抓捕怨靈,說怨靈可以開啟這節(jié)界的大門,我照他所說的去做了,誰知有幾次差點被怨靈附體,對他下手的那天我偷聽到那老家伙和一個趕尸人的談話才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出去的辦法,這一切只是在利用我?guī)退娱L死期而已,他來這的時間太久,這里的死靈之氣已經(jīng)讓他的身體承受不住了,沒有怨靈附體幫他抵抗死靈之氣他隨時會死,可就因為這個他利用我整整三年,三年來我沒睡過一個好覺,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想到這我忍無可忍,趁著把陶罐里的怨靈交給他的同時,把他殺死了。老墨痛苦的抱住頭,焦躁的拉扯著頭發(fā),這時骷髏臉說話了“怨靈就是你,早在他死前(眼神掃過地上的濃水)你早就已經(jīng)死了,你現(xiàn)在只是作為怨靈存在于這個世界而已,如果打開節(jié)界出去,你必死無疑”。老墨聽到這臉色竟沒之前難看了!他站了起來,沖向屋外,在他快要抵達木門的時候面具人從他頭頂?shù)沟跸聛恚麖街贝┻^面具人的身體奔向門外的世界。

光很強烈,亮得可以刺穿老墨的身體,木門大開,我看著老墨的背影在陽光的灼燒下潰爛,最終淪為地上的幾點光斑。“主人已經(jīng)跟你說了,你這輩子都不能離開這個世界半步,在這死靈和怨靈交錯的世界活著,不也挺好的嗎!”面具人對著那些被風吹散的光斑這樣說道。

“你們兩個可以離開了,我的沙漏也要翻一面了”骷髏臉這樣對阿萊說,我則眼睜睜看著沙漏上半部分最后幾顆細沙流完。阿萊直起背、站起身來朝骷髏臉微鞠躬說了聲告辭便走出了屋子,我趕緊跟上阿萊的腳步,當我即將踏出木門的那一瞬間,我清楚聽到里屋傳來清脆的一聲阿跳,這是小茵的聲音不會錯,可轉(zhuǎn)念一想,小茵怎么可能在這里,我轉(zhuǎn)身走出祖靈屋,屋外陰霾散了不少,亮堂堂的,亮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我和阿萊的身體也被這光逐漸掩埋了,正如以后我和阿萊要走的那條險像還生的路一般。

祖靈屋里骷髏臉摘下骷髏面具的下半部分,面具人緩緩的說道:小茵,阿跳終究還是被牽扯進來了......

祖靈屋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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