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玉璽遺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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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都是京津古玩界的大家,也有三四位玉雕大師,見到寶貝,他們自然紛紛湊過去觀看,仔細(xì)觀看后,都不禁嘖嘖贊嘆。
竇五爺把“玉蛤蟆”放回托盤,道:“現(xiàn)在,請咱們玉雕大師,天津‘玉器吳’吳冀增吳掌柜給我們品鑒一下這塊玉!
會場發(fā)出一陣驚嘆,這吳冀增的名氣特別大,祖上十余代都是玉雕界大腕,今晚他能出面品鑒,大家都很信服。
吳冀增走出人群,來到竇五爺身邊,笑著向大家抱拳道:“竇五爺取笑了,我們吳家只是雕玉工匠,哪兒會品鑒?既然大家瞧得起,我就拋磚引玉,說說我的拙識。不過只是我一家之言,有對與不對的,各位朋友可以直接指摘,權(quán)當(dāng)探討學(xué)習(xí)罷了!
大家知道他對玉器的深厚知識和權(quán)威性,一起紛紛道:“吳掌柜過謙了!”
吳冀增待大家話音落下,接著道:“那我只好厚著臉皮鑒認(rèn)一下,有不對的大家指正。”
說完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副白棉手套戴上,又拿出一個西洋放大鏡,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玉蛤蟆”,就著明亮的吊燈仔細(xì)觀看。
會場一下安靜了,都聚精會神地看著吳冀增的動作。
反復(fù)看了很久,吳冀增把放大鏡收到口袋里,手托著“玉蛤蟆”道:“諸位,剛才在下草草看了一眼這塊寶貝,無論從雕功、玉的成色,都可以看出這是塊千年古玉,沒有一絲人工仿造的痕跡。簡單到雕功這一點,我們‘玉器吳’都不敢與其比肩,無論刀鑿深淺和形態(tài)美感,肯定出自古代玉雕大師之手。這塊寶貝,確實是傳說中那件‘玉蛤蟆’無疑!
竇五爺聽了之后哈哈大笑道:“吳掌柜是玉器大師,既然他都這么肯定地說了,那這寶貝肯定就是真的了。我剛說過,人和玉是緣分,我和這‘玉蛤蟆’也是緣成了,哈哈哈哈!”
他笑聲剛落,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竇五爺,我覺得這寶貝不是‘玉蛤蟆’!”
這話一出,全場目光都轉(zhuǎn)向說話之人,話音落處,田子鈞快步走到竇五爺面前。
竇五爺一愣:“田兄弟,你為何出此判斷?”
田子鈞向他抱拳,又向吳冀增微躬行禮,說道:“竇五爺,吳掌柜,我也說一下我的看法。我和竇五爺是朋友,也經(jīng)常去吳掌柜那里喝茶品玉求教知識,我想說下自己的拙見,您二位不要怪罪。”
竇五爺和吳冀增、田子鈞是熟人,當(dāng)下都一起道:“田兄弟若有自己的見解盡管說出來,咱們大家一起探討!
來客們有不少人都和田子鈞做過文物買賣,都知道他對玉石有不少自己獨到的見解,見他上臺,也來了興趣,都靜下來聽他的見解。
田子鈞拿起“玉蛤蟆”仔細(xì)看了看,又拿起對著燈光照了一下,然后輕輕放回托盤,道:“這確實是一塊古玉,看玉質(zhì)應(yīng)該是特別好的獨山綠玉,雕的這個蛤蟆從線紋和立體感來看,少了禮器的‘禮’性,多了把玩的‘玩’性,應(yīng)該是宋元時期的作品?梢钥隙ǎ@確實是一件真正的寶貝,但是……”他把話一頓,看了眼所有人,“我還是認(rèn)定它不是黑燕子從馮督軍家所盜的‘玉蛤蟆’,因為那件‘玉蛤蟆’的來頭,比這件寶貝要大得多!”
他這話一出,眾人紛紛議論,一下都來了興趣,關(guān)注地看著他,想聽他能說出什么更新奇的見解。
秋儉也是很好奇,往前湊了湊,一臉欽佩地看著田子鈞。
田子鈞看看大家,接著道:“因為機緣巧合,我有一個朋友,十多年前在馮督軍家親自見過那個‘玉蛤蟆’。據(jù)他描述,真品的樣子和這件‘玉蛤蟆’根本不一樣,因為,真正的‘玉蛤蟆’根本就不是蛤。
他這話一出,人群傳來一片低低的驚訝聲和議論聲。
田子鈞早就想到這個結(jié)果,接著說道:“所以,我一直在尋找有關(guān)‘玉蛤蟆’來歷的文獻(xiàn)書籍和傳說,直到兩年前,我遇到一位玉器行的老工匠,經(jīng)他所說,我才知道‘玉蛤蟆’的驚天來歷!”
大家又是一陣驚訝聲。
一旁的吳冀增問:“田兄弟,你說的這個老玉匠是誰?”
田子鈞露出一絲得意神色,緩緩說道:“溫世昌!
“啊?他還活著?”吳冀增大驚,“可據(jù)我所知,自從大清國國敗,宣統(tǒng)爺下位后,這溫世昌就不動玉刀了,有人說他祖上伺候皇宮玉器二百多年,宮里大到花瓶擺件,小到皇上戴的扳指,大多數(shù)都出自他家之手。大清亡國了,他覺得活著都沒意義了,就絕望自殺了!
田子鈞一笑:“您這話除了自殺這事,其余說的都對,我見到他時,他還為宣統(tǒng)爺留著辮子呢。他說過,大清國讓他家風(fēng)光二百年,現(xiàn)在大清國沒了,他必須收了玉刀表示忠心。可惜這一代皇家玉雕大師,最后病餓而死!
“死了?”
“對,我找到他時,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再帶著醫(yī)生去給他治病時,他已經(jīng)死了!
聽到這話,不光吳冀增,在場玉器行的所有人都黯然心痛。他們每個人都是玉器雕刻大師級的人物,但溫世昌家一直是皇家御用的雕玉修玉工匠世家,也是中國玉器行的榮耀,沒想到落了個病死街頭的下場。
田子鈞接著說:“我雖然和他只見過兩面,但也從他那里學(xué)到不少東西,最重要的是,他告訴了我‘玉蛤蟆’的來歷。”
大家一起靜心聽他說“玉蛤蟆”的來歷,都不再說話。
田子鈞目光掃視大家,問道:“我先問大家個題外話,你們說,假如秦始皇撿到一塊普通的石頭,一直放在手里把玩,那這塊石頭流傳到現(xiàn)在,是否值錢?”
話音一落,一旁的竇五爺?shù)溃骸爸灰_定是他經(jīng)常把玩的東西,別說一塊普通的石頭,就算一塊破磚頭,流傳到現(xiàn)在,也會價值連城!
田子鈞點點頭:“這個真有可能。那么我再問問大家,秦朝的什么東西,在當(dāng)時就價值連城?”
吳冀增道:“當(dāng)然是傳國玉璽!”他作為一個玉雕大師,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和玉有關(guān)的東西。
在場的人都是文物界的行家,都有深厚的文化歷史底蘊,吳冀增這話一說出,所有人都在心里把秦朝稱得起價值連城的東西想了一遍,但都默默認(rèn)可,這傳國玉璽絕對是唯一的選擇。
田子鈞贊道:“吳掌柜說得對。大家都知道,這玉璽是由‘和氏璧’雕琢而出,‘和氏璧’原料是春秋時代楚國人卞和發(fā)現(xiàn),他先后把這璞玉獻(xiàn)給厲王和武王,這兩人的玉工湛驗后將其定為普通的石頭,結(jié)果卞和被分別砍掉左右腿。之后他抱著這塊璞玉在荊山下大哭,被路過的文王看到,文王找到玉工剖開后得到一塊美玉,所以就用卞和的名字命名為‘和氏璧’。接著這塊美玉流連數(shù)人之手,最后落在趙國趙惠王手里。這事被秦始皇知道了,派人去告知,愿用十五座城池?fù)Q這件寶貝……”他頓了頓,接著道,“接下來的事大家都知道,趙惠王派藺相如帶著‘和氏璧’去秦國,那藺相如見秦始皇無意拿十五座城池來換,就高舉‘和氏璧’要挾秦始皇,不給城就摔玉。秦始皇心疼美玉,只好放藺相如帶玉回趙,這就是著名的‘完璧歸趙’!
他見大家紛紛點頭,接著說道:“最后秦國統(tǒng)一六國,‘和氏璧’最終還是落到秦始皇的手里。他讓咸陽玉工王孫壽把‘和氏璧’雕琢成玉璽,丞相李斯在玉璽上篆刻八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然后作為傳國玉璽打算流傳后代。接下來,這塊玉璽作為王權(quán)的代表,歷經(jīng)輾轉(zhuǎn),有時丟失有時復(fù)得,無數(shù)人為它失去了生命。人們之所以爭奪它,就是為了它那純正的王脈,哪怕再有一塊比它更好的美玉出現(xiàn),就算雕成和它一個模樣,但意義就根本不同了。隋唐時,隋煬帝楊廣被殺,玉璽被逃跑的蕭皇后帶到漠北,唐太祖李世民沒有得到這方象征純正王權(quán)的傳國玉璽,心里沒有底氣,索性制了好幾塊新的玉璽來安慰自己,可終歸還是沒有真的傳國玉璽來得硬氣!
大家紛紛贊同,秋儉也暗暗聯(lián)想當(dāng)年人們爭奪傳國玉璽時所經(jīng)歷的慘烈場景。
田子鈞接著道:“后來李靖西征,玉璽最終還是回到李世民手里,他自然開心異常。此后傳國玉璽經(jīng)過宋元明清四朝,顛沛流轉(zhuǎn),無數(shù)帝王霸主均撫摸持有過它。不過按溫世昌所說,北宋靖康年間,金兵入侵擄走欽徽二帝,這真正的傳國玉璽被這父子皇帝帶到大金國,就此丟失。之后的元明清三朝,皇帝們所持的玉璽都是仿制的。”
大家又是一陣議論感嘆聲。
田子鈞又道:“大家都知道,其實真正的傳國玉璽有一個重要的標(biāo)志,那就是‘金鑲玉’!西漢末年,王莽篡位,當(dāng)了皇帝的他,必須要得到玉璽證明自己的皇權(quán)的純正,就派弟弟安陽侯王舜到漢室后宮,找掌管玉璽的孝元太后索要。其實這老太后是王莽兄弟的親姑姑,這老太后見侄子們無恥逼要,一氣之下,把玉璽狠狠摔到地上,結(jié)果玉璽被摔掉一角,從此不再完整。王莽沒辦法,只好讓工匠用一塊黃金鑲到缺角處,而我們所要說的‘玉蛤蟆’,也跟這件意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他說到了正題,秋儉也凝神傾聽。
田子鈞道:“據(jù)溫世昌說,古書上記載傳國玉璽‘色綠如藍(lán),溫潤而澤,方四寸,背螭鈕五盤’,另據(jù)他所看過的另一本古書所說,玉璽被孝元太后摔到地上后,上邊五條螭龍鈕被摔掉了一個,后被工匠用黃金補上,而那塊被摔掉的螭龍龍頭,被這個玉匠琢磨成一塊小小的玉墜,傳沿到今,幾經(jīng)易主,最后從清宮內(nèi)流傳到民間,又落到馮督軍的手上。所以我說,真正的‘玉蛤蟆’不是蛤蟆,而是傳國玉璽上的一個螭龍龍頭,因為秦漢時期玉匠雕刻方法不同,所以樣子近似蛤蟆,因此這一千多年以來,被擁有它的人俗稱‘玉蛤蟆’。但這‘玉蛤蟆’的來歷,只有不多的人知道,甚至溫世昌告訴我,古人有個傳說,說通過這個‘玉蛤蟆’可以找到傳國玉璽!
他這話一出,驚聲一片,人們互相贊嘆疑問。
田子鈞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繼續(xù)大聲說道:“一開始我們就說過,就算秦始皇把玩的一顆普通石頭都會成為無價之寶,更別說這傳國玉璽上掉下的一塊玉了!
他看了看竇五爺:“五爺也不用惋惜,您這‘玉蛤蟆’也確實是寶貝,剛才吳掌柜都驗過了,不會有假!
竇五爺哈哈大笑:“沒事沒事,我這也算拋磚引玉嘛,通過這個蛤蟆引出那個‘蛤蟆’,大家也長了知識,不賴嘛!唉,就是不知道真的‘玉蛤蟆’到底在誰的手里。”
田子鈞笑了笑,看了眼身邊低頭沉思的秋儉。
孫廣文在老宅已經(jīng)待煩了,也不敢回鼓坊,整天睡覺喝酒,沒事想起自己和玉瑛的事,就莫名地心煩意亂。孫鳳臣倒也不催促他,因為北京城外的日本人天天軍演,炮聲就沒斷過,他也希望兒子留守在老宅照看。
這一天大門響了,翟老頭跑去開門,門開了,鼓槌一臉大汗地走進(jìn)來。他也不理翟老頭,直接奔孫廣文的屋而來。
孫廣文從窗戶看到是鼓槌,也是一愣,馬上迎出去。
“鼓槌,你他媽還活著!這些天你去哪兒了?”
鼓槌進(jìn)屋,拿起炕上的蒲扇扇風(fēng),一臉煩悶:“自打那天跟志武去偷槍后,我就沒踏實過,老是夢見當(dāng)兵的來抓我,F(xiàn)在正好要打仗,鼓坊沒活,我就跟你爸請了假,出去躲了些日子!
孫廣文給他倒了杯水:“瞧你嚇成這樣子,我結(jié)婚你都沒來。不過你別怕了,志武沒死。”
鼓槌正喝水,聽到此話嗆得一口噴出:“!沒死?”
“對,非但沒死,還留在南苑當(dāng)了兵。”
鼓槌假裝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钡睦镩_始打鼓,恐怕志武猜到偷槍那晚是自己把袁大疤瘌他們帶去的。
孫廣文終于見到了投脾氣的玩伴,想著可以出去散心了,當(dāng)下趕緊對鼓槌道:“走走走,陪我出去轉(zhuǎn)一圈去,我在老宅都憋壞了。我爸捎信讓我在家守著,不讓我瞎跑,我都待得快長毛了!
鼓槌納悶,四下看了看:“你不是結(jié)婚了嗎?老婆玉瑛呢?”
孫廣文不愿提這糟心事:“回娘家了,城里太亂,不安全!
鼓槌道:“都新鮮了,別人兩口子剛結(jié)婚恨不得天天膩一起,你們倒好,剛結(jié)婚就分開住!彼绷藢O廣文一下,壞壞地笑道,“怎么樣?玉瑛床上還行吧?我早說過,玉瑛自小練武,身體棒,劈叉拿大頂,姿勢多著呢,肯定夠你忙活的!
孫廣文一下就煩躁了,玉瑛不是處女這事他一直耿耿于懷:“滾你媽的蛋,說什么呢你!”
“哈哈哈哈,還給說臊了嘿!”鼓槌大笑,接著想了想道,“走,我?guī)闳好玩的地方,保證能讓你學(xué)些新東西!
孫廣文和鼓槌一起出門,要了兩輛人力車,鼓槌帶路,穿街過巷來到前門外,孫廣文四下一看,竟然來到妓院云集的八大胡同。
孫廣文付了車錢,走到鼓槌跟前:“鼓槌,你怎么帶我來這地方?”
鼓槌一樂:“怕啥,你都結(jié)婚了,也嘗過女人的滋味了,算是成人了,這地方你可以隨便玩了。”
孫廣文有點局促:“我看……我看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要不咱們?nèi)ヌ鞓蚩磳毴条尤??
“瞧你這點膽兒,怕啥?你要是沒結(jié)婚,我肯定不帶你來這兒,可你結(jié)婚了,就沒人管你嘍!”說完他推著孫廣文往里走,嘴里喊著,“有他媽人沒有?買賣還做不做?趕緊出來接客了嘿!”
話音沒落,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已經(jīng)跑了出來,笑嚷著把孫廣文和鼓槌迎進(jìn)一個叫“紅香閣”的院落里。孫廣文還是渾身不自在,一個濃香艷抹的老女人迎了出來,她似乎認(rèn)識鼓槌,上來就叫道:“鼓爺,您這些日子跑哪兒去了?走了也不吱聲,害得院子里的姑娘們見了我就問,說鼓爺也不來玩了,想您著呢!
鼓槌拉過那老鴇的手,笑道:“我這些日子忙,一直在廊坊做買賣,這剛有工夫過來。趕緊的,把你院子里最好的姑娘叫出來,我把我一朋友叫來玩了,一定要伺候好了!”
那老鴇看了一眼孫廣文,她閱人無數(shù),從孫廣文的眼神神色上一下就看出這是個沒進(jìn)過妓院的生客,這種人的錢最好賺了,當(dāng)下她趕緊笑著撲過去拉住孫廣文的手:“喲,這位大爺長得真精神,第一次來吧?您別拘著,這里就跟家一樣!大爺您貴姓?”
孫廣文一直躲他,臉都紅了。
鼓槌在一旁哈哈大笑:“廣文,沒事,怕啥,她又不會吃了你。紀(jì)姐,他姓孫,是我們少掌柜,你趕緊找個漂亮懂事的姑娘伺候伺候!
老鴇紀(jì)姐一聽,滿臉堆笑:“鼓爺您就放心吧,保證讓孫爺玩美了!”她攙著孫廣文往里走,扯著嗓子喊道,“小蜜糖,趕緊出來接客啊,孫爺來了!”
“來了來了!”院里傳來脆浪的答應(yīng)聲,一個漂亮的姑娘跑出來。她打扮妖嬈但不濃艷,一雙大眼睛滿含春意,身上清香誘人,直接笑著來迎孫廣文。
孫廣文自小雖然被母親王秋棠嬌慣,但也是傳統(tǒng)規(guī)矩家庭,哪兒來過妓院這種地方。他活到現(xiàn)在,只和妻子玉瑛在結(jié)婚當(dāng)晚有過親近,猛地看到小蜜糖這么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一下就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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