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古宅狐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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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儉點點頭:“好,我信你這一次,要再犯我手上,我一刀砍死你!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唐耗子連連磕頭。
秋儉低聲喝道:“走吧!”
那唐耗子不敢磨蹭,起身拿著那兩個假白狐,跌跌撞撞地跑了。
三人見他跑遠,正要回院,突然西北方向的一棵大樹上傳來影子飛的喊聲:“使刀的,你聽好嘍!我不服你,有本事報個名號!”
秋儉冷笑:“我叫秋儉,南郊孫記鼓坊的,有種隨時來找我!”
那影子飛回答:“好!等爺爺我有空了,定會上門取你人頭!”
秋儉冷笑,低聲對顧秉軒和玉靈說道:“顧伯伯,玉靈,讓你們看看我推八卦的本事……”說完低身撿起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石頭,嘴里嘟囔道,“坎位出,坤位減四,時二更加六步,春,左讓五尺……”說完突然回身,猛地把手中的石頭向著身后南邊用力擲去!
嗖!石頭帶著嘯聲消失在黑暗里。
“哎喲!”南邊方向突然傳來影子飛的慘叫聲!
秋儉怒喝:“影子飛,服還是不服?”
影子飛的聲音傳來,但是越來越遠:“姓秋的,你等著,我必報此仇,咱們后會有期……”
玉靈哧地一笑,問道:“秋儉哥,他明明在西北方向樹上說的話,你怎么知道他會跑到南邊呢?而且這么黑,這距離你怎么算出來的?”
秋儉一臉孩子般的得意:“這是武學里的八卦,我也只懂一點罷了。剛和他交手,我看出這影子飛本來就是八卦門的,他這個跑位的方法是遁術(shù)的一種,剛才他喊出第一句話后,就已經(jīng)按著八卦五行推演移到另一個方向了。而且每次轉(zhuǎn)移的方向位置,也會隨著所處的季節(jié)、時辰、日期的單雙數(shù)目等隨時改變,也是一門高深學問,皮爺教過我!
顧秉軒點點頭:“八卦易理,博大精深呀!世事變遷,都隱蘊其中。”他環(huán)看四周,又道,“就像今天咱們路過的架松村,還有那潘家窯、豪格墓,滄桑變革,百年之后,也許會是另外一個模樣!
三人默默地靜立著,一陣微涼的夜風吹來,拂進各人心里。
數(shù)十年后,他們所立的位置果然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繁華而喧鬧。豪格墓不見了,墓前那幾棵高大的架松也不見了,隨之改變的還有它們的名字:潘家窯已經(jīng)改名為潘家園,架松村也變?yōu)閯潘尚^(qū)了。
孫廣文得意地舉著獵槍從屋里走出來,笑道:“怎么樣,我那一槍厲害吧?”
玉靈一撇嘴:“你呀,差點打到我們!
孫廣文連連說道:“不能不能,我和志武學了很久,槍法很準的!彼活D,問道,“玉靈,你是從哪兒召來那么多狐貍的,真神了,看得我都心里發(fā)毛!
玉靈一笑,看了眼父親,道:“都是假的,幻術(shù)罷了,大戲法兒而已!”
顧秉軒點頭道:“對,世上根本沒有鬼神,我們所見的靈異之事都是人為的戲法而已,鬼神之說是人自己嚇唬自己罷了。我還是那句話:鬼,來自人的心里!
九天之后,秋儉收到田子鈞托人送來的一封信,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原來田子鈞在東北倒運糧食時遇到大雪,耽誤了一個月,現(xiàn)在正在通縣交接貨物,過幾天就能來南郊鼓坊看他。
秋儉大喜過望,一臉欣喜地來到顧秉軒的書房。
剛進門,就看到顧秉軒滿含笑意地問:“秋儉,田子鈞回來了?”
秋儉掩不住喜色,摘下鋼刀,點頭道:“對,回來了,他給我捎信來了。顧伯伯,您測的字真準,他真是在咱們推字后九天頭上回來的,而且一切順利!
顧秉軒笑著點頭:“嗯,回來就好。其實測字的目的,還是安撫你煩躁的心氣,心靜了,所有事就都會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的!
秋儉點點頭:“是,您這個意思我明白了,事事都要冷靜對待。”
正說著,玉靈走進屋,左右尋找著什么。
“玉靈,找什么呢?”秋儉問。
玉靈一笑道:“也沒什么,天熱了,給你新做了一雙單鞋,前幾天剛把底子納好,我忘了放哪兒了!
秋儉哈哈一笑道:“我以為丟了什么呢,原來是一雙鞋底子呀。”
玉靈還在尋找:“我都找半天了,你還不當回事!
秋儉笑道:“當回事當回事,我等著穿呢。這樣吧玉靈,你寫個字,我給你測一下,沒準兒能找到。”
“你?測字?”玉靈笑道,“開玩笑!
秋儉臉一側(cè):“咋了?試試都不行?”
玉靈呵呵笑道:“好,那就試試,我正巧也找煩了!
秋儉興沖沖地走到書桌前,拿起紙筆,遞給玉靈道:“寫個字,隨便寫,我給你測!”
玉靈撲哧一笑,一臉不相信地看著秋儉,歪頭想了想,在紙上寫了一個“尋”字,遞給秋儉,道:“就它吧,尋找的‘尋’。”
秋儉眉頭一皺,左右端詳了寫著“尋”字的紙,嘀咕道:“這個嘛……嗯……是有點難呀!
玉靈笑道:“秋儉哥,你到底會不會測呀?”
“會,當然會!
“那你趕緊的!
秋儉又看了看那個字,最后干脆地道:“好了,測出來了!”
玉靈一愣,轉(zhuǎn)頭看了眼一旁滿臉驚異好奇的父親,問道:“真的假的?”
“真的,騙你干嗎?來,我給你推解一下這個‘尋’字!
“好好好,快點兒!”
秋儉指著這個“尋”字道:“玉靈你看,這個‘尋’字上邊是個向左倒的‘山’字,所以呀,你要找到那雙鞋,應(yīng)該在咱家院里的假山左邊的某個地方!
玉靈一愣,透過窗子看了眼院里花叢掩映的那座假山,問道:“假山左邊?假山左邊是夾竹桃花和杏樹叢,這么大一地方,我到哪兒去找呀?”她又轉(zhuǎn)頭詢問顧秉軒,“爸,他這樣測,到底對不對?”
顧秉軒微微一笑:“秋儉這種測字方法,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談不上對與不對,反正挺新奇的,你讓他繼續(xù)!
秋儉笑著對玉靈道:“是,這是我自創(chuàng)的測字法,你別急,等我接著給你推。”他一指手里的紙,接著說,“你再看,這‘尋’字中間是個‘工’和‘口’,可推為你用嘴叨念你做過的工作,當然就是你給我納的鞋底啦。下邊是個“寸”字,我要推個什么假山左邊一寸,有點不對,是吧?”
“當然啦,假山左邊一寸,那叫啥呀!”
“我當然知道這樣不合情理,所以呢,我把這個寸字筆畫拆開念,就是‘一、豎鉤、下邊還有一個點兒’,對吧?”
“對!”玉靈點頭。
“你看,這就簡單了,‘一、豎鉤、下邊還有個點兒’呢,咱們可以諧音讀為‘一樹溝下邊一點兒’,所以呢,你那鞋底子應(yīng)該在假山左邊樹溝……”
還沒等秋儉賣弄完,玉靈蹦了起來,喊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昨天撿杏花瓣時,把那鞋底子落在那杏樹樹溝下了!哈哈,我這就去拿!”
她剛要跑出去,被秋儉得意地一把拉住,問道:“你先別急,說說,我推得靈不靈!”
“靈!特別靈!秋儉哥,你是什么時候?qū)W的這個本事呀?”
秋儉哈哈大笑道:“哪里是本事呀?我呀,是剛才路過杏樹叢的時候,一歪頭,看到那雙鞋底了,哈哈哈哈……”
這一日,春光依舊明媚,秋儉正和玉靈在鼓坊后院拉新鼓的鼓皮,一個伙計跑進來道:“秋儉,外邊有兩個人來找你!
秋儉趕忙草草洗了洗手,跑到鼓坊門口,一看竟然是田子鈞。只見他穿著青布長衫,頭上一頂薄呢禮帽,戴著一副玳?蛩R,一臉微笑地看著自己。他的身后,跟著一個矮瘦的年輕人,穿著一身深灰色西服,看年紀也就二十歲左右,面容干凈和善。
秋儉大喜,喊道:“子鈞,你終于回來了!”
田子鈞摘掉眼鏡,微微一笑:“是!這次在東北因為大雪耽誤了太多時間,我也著急回來見你!彼f完一指身后的男子,“這是我在東北認識的新朋友,叫肖野,人特別好,今天帶來一同看你。”
秋儉大喜,一抱拳:“肖野兄弟,歡迎來我們鼓坊,我是秋儉!
肖野趕忙抱拳回禮:“幸會!”
秋儉伸手做邀請狀:“來,里邊請,我在拉鼓皮,馬上完活!
田子鈞和肖野隨著秋儉來到工場,遠遠看到,身穿粉紅碎花春衣的玉靈裸著雙腳站在一面大鼓上。她輕提著褲角低著頭仔細均勻地輕踩,身旁的杏樹上粉紅的花朵隨著輕柔的春風雪花般斜斜飄落,花瓣落在玉靈的頭發(fā)上、衣服上、鼓面上。此刻春陽明媚,天空湛藍,背景是絢麗多彩的花叢綠樹,映襯著玉靈如舞蹈般曼妙的身影,簡直是一幅人間最美的畫面!
田子鈞感嘆道:“太美了!”
秋儉道:“這是玉靈!
玉靈見來了客人,覺得自己赤著雙腳有些不雅,趕忙跳下大鼓,穿鞋施禮。
田子鈞和肖野趕忙還禮。肖野走到那面大鼓前邊,發(fā)現(xiàn)這是一面未完工的鼓,只蒙了一片有些潮濕的鼓皮,鼓皮四周均勻穿孔數(shù)十,用熟皮條緊緊繃著。他連忙問道:“秋儉兄,為什么要用腳踩?”
秋儉道:“這是蒙鼓皮的一道工序,是為了讓鼓皮最大限度地繃緊。如果是小鼓,就用木槌均勻去捶,皮子慢慢捶松了以后,就擰緊皮條使它緊繃,緊完后繼續(xù)捶,之后再緊,這樣要循環(huán)無數(shù)次。但這個鼓面太大,只能讓人站上面光腳輕踩,踩皮子是個耐心活,不能著急,踩松一點就繃緊一點,最好是女孩干這事,女孩心細腳軟,能讓皮子更加薄更加緊繃!”
肖野用手按了按那鼓皮,道:“已經(jīng)很緊了,還要踩嗎?”
秋儉點點頭:“當然,這只是開始!
肖野連連贊嘆,秋儉見他感興趣,又帶他參觀了鼓坊的木棚、鐵棚、漆棚,甚至養(yǎng)牛的牛棚水塘都參觀了一遍。
參觀完畢,田子鈞道:“秋儉,我此次到來,是來兌現(xiàn)諾言的,我們約定好的,桃花樹下兄弟結(jié)拜,不知今日是否可以?”
秋儉大喜:“好。∥业冗@一天已經(jīng)等了好幾個月……”他回身招呼玉靈,“玉靈,去準備香案祭品,我和子鈞去桃園結(jié)義!”
鼓坊后的桃園里,粉紅的桃花開得正濃,蜜蜂飛舞,春風和煦。秋儉和田子鈞跪在香案前,向北磕頭,告拜天地,共飲三杯酒后,結(jié)為生死兄弟。
晚上,一輪春月爬上中天,夜風熏然,空氣中飄散著若有若無的花香。鼓坊的杏樹下,秋儉、田子鈞和肖野圍坐在一面紅漆大鼓旁邊飲酒聊天,玉靈來回穿梭給他們滿酒端菜,沒事時就在一邊托著腮津津有味地聽他們聊天。
田子鈞道:“好舒服的夜晚,春月為燈,紅鼓為桌,暗香浮漫,笑談世事,神仙也不過如此,希望永遠這樣!”
肖野輕輕彈去落在自己酒杯里的一片杏花花瓣,仰頭飲下后道:“我也是,今天見識了這么精湛的制鼓技藝,簡直是佩服之至!我也永遠不會忘了這個美麗的夜晚的!”
秋儉微微一笑:“我和子鈞已經(jīng)是親兄弟了,這里也是你們的家,隨時歡迎你們過來飲酒聽鼓!”
田子鈞贊了一聲好,用手輕拍鼓面,三人酒杯里的酒隨著鼓面震動蕩起微微漣漪,只聽他緩緩說道:“那我們就為了今夜,干一杯吧!”說完端起酒杯。
秋儉和肖野一起舉杯相碰。
“干!”
“干!”
“干!”
此時,一片薄薄的浮云遮蔽了明月,四周忽然一暗,接著一陣涼風吹過,滿樹杏花花瓣隨風紛然飄墜,或快或慢,積疊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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