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莊老板熱情地用布巾包好點(diǎn)心，讓秀珠拿著。

“掌柜的，幫我聽下趙管家和潘公子在聊什么，我擔(dān)心他們合謀偷飛天堡的財(cái)物�！迸R出門時，碧兒低聲對飯莊老板說。

飯莊老板會意地?cái)D眼，“放心，夫人，我會注意的。”

碧兒竊笑，這掌柜的現(xiàn)在越看越可愛了。

路上，碧兒讓秀珠解開布巾，邊走邊吃。這一懷孕，胃口好像大了許多，動不動就餓，要不了多久，她一定會胖成皮球。

秀珠崇拜地看著碧兒，“我雖聽不懂您和吳公子在講什么，可一看他張口結(jié)舌、啞口無言的樣子就好笑，一開始還神氣活現(xiàn)的，后來變成灰溜溜的了�！�

碧兒沒有笑，沉思著搖了搖頭，“他擅長的不是那個，我猜他擅長的應(yīng)該是寫狀紙�！�

“呃？”

碧兒小口小口地咬著點(diǎn)心，抬頭看天，今夜無星，連月亮都躲在云層里，云壓得低低的，有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感覺。

許多的偶然，就是一種必然。希望君問天在風(fēng)雨大作之時，也有堅(jiān)強(qiáng)的自信。

“堡中像有客人�！鞭D(zhuǎn)過彎，秀珠抬首看了看前面，堡中花廳里燈火通明。

碧兒在吃第二塊點(diǎn)心，這大快朵頤的點(diǎn)心做得真不錯，“是貴客？”

“不像，大廳沒點(diǎn)燈呢！”兩人說著，已到大廳門口，碧兒瞟了眼一側(cè)的花廳，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捧著茶碗，君問天手中像是拿了張請?zhí)�，在廳中踱步。

聽到腳步聲，君問天回過頭，不禁蹙眉，“怎么亂吃外面的東西？”他欲拿開碧兒手中的點(diǎn)心，碧兒躲開，瞧了眼請?zhí)�，“看什么呢？�?

“四海錢莊送來請?zhí)�，韓莊主大婚，邀請我們?nèi)コ韵簿��！?

“咳，咳！”碧兒嗆了一口點(diǎn)心，咳得淚水都下來了。

入夜，君子園中靜悄悄的。小中庭中的一株桂花，枝干上綴滿了花苞，已經(jīng)隱隱溢出些香氣。夜漆黑一團(tuán)，客廳中的一盞風(fēng)燈把院中照亮了一小塊，清清冷冷的光束，微弱、單薄，更顯得黑夜朦朦朧朧，神秘莫測。

碧兒手托著腮，沒裹披風(fēng)，只著一襲夾裙坐在臺階上，癡望著黑漆漆的夜空。韓江流真的要成親了，她多多少少有那么一點(diǎn)酸澀。人好自私，自己都結(jié)婚了，還盼望著初戀男友一直等待自己，自己永遠(yuǎn)是他心中重中之重。怎么可以這樣呢？她應(yīng)該祝福他，可是她說不出口。

韓江流于她，是親人、朋友、知己，是初次的心動，她的初吻也是給了他。初次相遇時，他溫柔地呵護(hù)；她饑餓時，他體貼地疼惜；情動后，無論是狐裘、還是梅花、書、象牙發(fā)環(huán)，輕輕柔柔、細(xì)細(xì)膩膩地都表達(dá)著他對她的心。為了她，他甚至拋棄了友情，在雪夜帶著她遠(yuǎn)走。這樣一個視她如珍寶、疼她疼到心坎的男人，現(xiàn)在要和別人結(jié)婚了，而她早已是別人的妻子，現(xiàn)在還是一個準(zhǔn)媽媽。

她和他的故事，結(jié)局早已寫好。但在面對這一切時，怎么也做不到無動于衷！可能就是一種感懷，并不想改變什么。

夜?jié)u沉，風(fēng)漸寒，她哈著冰涼的小手，一股壓迫感沉沉地由身后傳來，讓她不由自主地一顫。

“我能離開你一會兒嗎？總是不會照顧自己，真讓人操心。”來人幽幽輕嘆，手臂托住她的腰，摟抱著她向臥房走去。

“談好事了？”他晚膳后留在花廳，秀珠也被她打發(fā)上床了，她只想一個人好好待著。

臥房的桃木桌上放著一個食盒，湯包的香氣從里面飄了出來。

“來，捧著這楓糖茶�！彼麤]放開她，讓她坐在膝上，打開食盒，端出一碟冒著熱氣的湯包，“晚膳也沒怎么吃，外面那些點(diǎn)心以后不要碰！”說著，用筷子夾起一個湯包，在嘴邊吹涼了些，遞到她嘴邊。

她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囫圇地吞了下去。哇，里面好燙，她擠眉弄眼，鼓著腮，直擺手，“放著，放著，我自己來�！�

“至少吃五個，這餡可是我盯著廚子做的，有嫩竹、香菇、蝦和肉，不膩的�！本龁柼鞂櫮绲爻蛑�她。

“晚上七點(diǎn)后吃東西會胖的，我……吃兩個，把茶喝掉。其實(shí)，從美容的角度講，晚上喝太多茶，眼睛會腫，也不大好，可是不能拂了你的好意，我喝！”她很義氣地端起茶碗，咕嘟咕嘟，一飲而盡，然后自己塞下一個湯包，起身想走人。

“不準(zhǔn)！”君問天鉗住她的腰，令她一點(diǎn)都動彈不了，“知道不能拂我心意，就吃五個，你現(xiàn)在可是有孕的人，不比別的時候。你胖一點(diǎn)才好呢，我喜歡！”他好言哄著。

“君問天�！彼�在他膝上轉(zhuǎn)了個圈，正對著他，“要是我沒懷孕，你會怎么樣對我？”

“那么我就繼續(xù)努力。對你就這樣了，只是少操一點(diǎn)心，你不覺得我現(xiàn)在像你的爹？”他親手夾了一只湯包到她嘴邊，她只得乖乖地吞下。

“我可沒有戀父情結(jié)，君問天……”

“還整天君問天，君問天的，該改口了！”小手終于焐得有些暖了，他不顧她小嘴油油的，俯身就是一吻。

“臟呢！”碧兒臉紅地推開，今天君子園中就他們兩個，氣氛親昵而又曖昧�！拔乙院蠼蟹蚓�好了，不過，那感覺很怪異！”

“不要叫夫君，”白翩翩也叫他夫君，“你們那里怎么稱呼？”

碧兒受不了地聳聳肩，“我愛叫君問天，那個叫得好惡心，我們那里的稱呼也不適合你。君問天，你和白姑娘對戲?qū)α四敲淳�，入戲很深，不如就假戲真做，反正她對你也動了情，我們就弄個駙馬做做？”

他的心突地漏了一拍，好半天才緩過來，淡淡一笑，“怎么，嫌我煩了，想把我推給別人？”

她皺皺鼻子，戳著他的手背，“不是啊，是我的夫君太優(yōu)秀。優(yōu)秀的男人怎么能被一個女人拴住呢？應(yīng)該如陽光如雨露，灑向所有需要恩澤的女人！我現(xiàn)在是懷孕之身，要清心寡欲，不宜做太親密的舉止。夫君，大夫提醒你沒有，我們應(yīng)該分房，為了腹中的寶寶著想！”

君問天眼睛眨都不眨地凝視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盯得她手足無措，眼神東躲西閃，“其實(shí)，我真的……不適合待在這里。君問天，我可以先回到我來的地方，那邊醫(yī)術(shù)發(fā)達(dá)，教育也好，我在那邊把孩子養(yǎng)大，等他成人，主修企業(yè)管理，然后，我?guī)е�他回到這邊，替你打理生意。那樣子，也不錯，是不是？”

“這些話，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聽到�！彼�托起她的下巴，定定地看著她。他知道是韓江流成親的事擾亂了她的心，也許還有白翩翩要過來的消息，所以她在風(fēng)里坐了很久，凍得渾身冰涼；所以她又生出了推開他的想法；所以她又異想天開要回去。這些，都是因?yàn)樗�想留一顆完整的心給韓江流嗎？他又失去了冷靜，即將失去的慌亂讓他想做些什么，可又無從著手。

她疲累地撇撇嘴角，“我只是說說而已，不過，你有空考慮一下，也不要急著全盤否定。”

他鉗緊了她，“聽不懂我的話？”他對著她低吼，世上有這么笨的娘子嗎？一個勁地把夫君推給別人，整天想著逃，想不通怎么會有人想娶她，更想不通的是那個人還是自己。

“懂，懂的，很疼，會嚇著寶寶！”碧兒拍著他的手。

他抱起她往床邊走去，“時候不早了，歇息吧！”他沉悶地替她脫了外衣，拿下頭上的發(fā)環(huán)。

他又拿他的傷背對著她了，她內(nèi)疚地圈住他的腰，貼上他的后背，“對不起，我是……有點(diǎn)神經(jīng)質(zhì)�！庇悬c(diǎn)惴惴不安，有點(diǎn)患得患失，有點(diǎn)莫名其妙，很不自信，很敏感，很……脆弱。不要告訴她，這是妊娠反應(yīng)。

“碧兒，你知道嗎，你已經(jīng)深入到我的骨髓、血肉中，無人可代替�！彼�緩緩轉(zhuǎn)過身，扶著她坐到床邊，拉下羅帳，展開錦被，熄了燈，任夜色籠罩，“如果很想去和林，就去吧！”